文北言探询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五方观的问题在于两方面。”程远逸简洁明快的划了一道线,“他利用修为挣钱,只要不越界,我们都管不着,甚至他利用修为去结交上层人士,只要不违反法律、我们也不管。”
文北言等着他说出“但是”。
“但是,利用修为去害人,是绝对不允许的,是我们修真界的‘犯罪’行为。我们在清谈会上提出的证据,都是他‘犯罪’的事项。实际上,我们一共调查了五方观10年的业务内容,涉及一万三千多条信徒的委托与许愿,最后只找出来了不到10条有问题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五方观算是非常保守谨慎的了。”
文北言:“那几个证人,你们也花了不少力气吧。”
程远逸言简意赅的说:“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
“好。”文北言也不想过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既然这样,我有件事需要汇报给协会。”
这个用词过于正式了,程远逸一时间疑惑起来。
他微眯起眼睛,看着文北言。
文北言说:“在北市,有人长期盗取凡人和修士的魂魄,时间至少持续了一年以上。”
接下来,他就把大世界五楼电玩中心的摄魂机关、明星粉丝被所谓高人欺骗强行魂魄离体、于家突如其来的病和外卖定位修士的手段,以及卓斯弈的三魂受损都讲了一遍,中间避开了一些可能涉及他私人事宜的内容,最后说:“你当时问我在祭坛的壁龛里闻到了什么,我现在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就是棺液的味道。这个盗取魂魄的幕后黑手,直到现在也没有停下来。我个人能力有限,请协会出面调查并且处理。”
信息量太大,内容又非常的长。在文北言讲述事情经过的过程中,程远逸又烧了一次水,为二人续了两次茶。等到他讲完,茶汤已经寡淡到没什么颜色,程远逸拿起茶杯和养生壶,说:“我们喝点别的吧。”
看到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文北言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不想管。
虽然之前程远逸信誓旦旦,讲道修联盟的职责、道修联盟的权利和义务,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那都是远在天边的东西,并不是眼前迫切的需求。
就好像那个笑话:记者采访一个农民,如果你有一千万,你会捐给灾区吗?农民说会。但记者又问,如果你有一头牛,你会捐吗,这时农民回答,不会,因为我真的有一头牛。
太阳底下无新事,他前世陨落之前和道修联盟打了两千多年的交道,陨落之后又过了两千年,这个组织、这里边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从另一种意义来说,他起码给程远逸交了底,以后万一有什么背锅的事,他也可以甩一甩了。
毕竟,我早就对你和盘托出了。
之前我之所以不说,是不清楚协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你给我一解释,我就明白了。看,我也不是成心想瞒你的,都是因为见识浅。没办法,我家师尊也没教过我,之前也没遇到你,怪不着我啊。
这么一想,他又放松下来。
以道修联盟的尿性,多半不会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上心,他以后还是该如何就如何吧。
之前一直紧绷,现在一放松下来,他就感到了疲倦。虽说五毒心环接近开启,灵力的流动也顺畅许多,但他的元婴毕竟被封锁,出力比寻常要费力许多。眼见程远逸躲厨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就在沙发上躺下来,抱着靠枕闭上了眼睛。
我睡了,你不用躲在厨房费心考虑如何回复我,也回来休息一下吧。
程远逸端着一壶金桔、脐橙、甘草、百香果的水果茶回到客厅时,文北言已经睡着了。
冷气很强,程远逸回房拿了条珊瑚绒毯子给他盖上。
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了,他和文北言从今天凌晨到现在,单独度过了18个小时。
一种强烈的疲倦感如潮水一般袭来,程远逸突然也觉得很累,很累很累,实在是太累了。
仿佛身陷泥沼之中,每迈一步都那么困难。
他把文北言的脚抱在怀里,也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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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北言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睡得迷迷糊糊,手机大声的对他唱,他从最开始的无知无觉,到勉强睁开眼睛,差不多花了30秒。
然而,或许是天意,在他好不容易聚拢精神想要去够茶几上的电话时,手机却长叹一声,关机了。
也好,他心想,然后就继续睡着了,中间没有任何犹豫或者起来看个究竟的挣扎。
程远逸抱着他的脚,默默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卓斯弈”三个字黯淡下去。
我也再睡一会儿,他心想。
这一睡不知又睡到了什么时候,天完全黑了,一轮圆月悬挂在落地窗外的天空中,文北言依旧睡得很沉,这次是程远逸自己的手机响了。
他依依不舍的放下怀里文北言的脚,拿起电话去了卧室。
电话是卓斯弈打来的,他搞到我的号码花了这么久吗?
带着淡淡的得意,程远逸接通了电话。他一开口,声音还有点哑,弥漫着浓浓的睡意:“卓总,你好。”
“你跟阿言在一起吗?他为什么关机了?”
程远逸尽可能平淡的说:“他在睡觉,应该是手机没电了吧。睡得可真沉,我都被吵醒两回了,他还没醒。”
卓斯弈被这消息噎了一会儿,问:“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我家。”
“为什么去你家?都回来了他为什么不回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远逸打了个呵欠,愉快的说:“没有回北市,我们现在在阳城,也就是我老家。”
卓斯弈的声调越来越高:“为什么去阳城了?”www.xiumb.com
程远逸又打了个呵欠,这次不是装的:“我和阿言在柳阳山误入了一个传送阵,被传送到西北的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费了好大力气,炸了半座山我们才出来,结果在回柳阳山的路上接到消息,那个男狐狸精就在山崖底下,被消防的找到了。阿言和我都累了,眼看到了阳城地界,就来我家休息了。”
他靠在飘窗上,脚瞪着玻璃,手指头愉快的在长毛床垫上打着转:“亲爱的哥哥,我讲清楚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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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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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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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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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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