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重新将目光放到纪御霆身上,趁他还垂着眼陷入失落情绪,多瞧了他一会。
等他抬起头,又收回眸光,极快的避开对视,恢复平静的语气问:wWW.ΧìǔΜЬ.CǒΜ
“你既然说是我老公,那你有什么能证明的吗?”
纪御霆想了想,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微颤的指尖点亮屏幕,点开相册,将一家四口在实验室病房的合照打开,递给笙歌看。
笙歌淡淡的看了两眼,“照片可以合成,如果你是有备而来,准备这些很正常。”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信。
纪御霆卸了一口气,苦涩的扯着嘴角解释:“我们有一对五岁的龙凤胎宝贝,哥哥叫纪恩世,妹妹叫鹿念卿,因为两个孩子涉及到未来纪鹿两家的继承权,所以不同姓,这件事,是你亲自订下的。”
“你怀宝宝那年发生了很多事,岳父从楼梯摔落,后在医院咽了气,你被质疑不是鹿家的千金小姐,所有的苦痛都压在你身上,那段时间,你情绪不稳,心情时常狂躁……”
他顿了顿,缓缓掀开左手衣袖,露出精壮的小臂。
此刻,小臂肌肤因为拳头攥得太紧,而青筋暴起,血管突兀。
微微侧过手臂,有两排牙印留下的小疤痕,已经不太明显了。
纪御霆指腹摩挲那道疤痕,低垂的睫毛颤得厉害,声线又哽又哑。
“这是因为阻止你吃沙糖桔,被暴躁之下的你咬的,咬得可狠了,特别疼……”
真的疼,好疼好疼啊。
没什么比她不记得自己,还表示不会选自己,更让心口疼得颤抖。
笙歌别过脸,没有去看他那个牙印,平静的脸色中似乎还有点漠然,没什么感触。
余婶将两人的表情来来回回的看,叹气一声,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劝什么。
年轻人的事,她插不上手,只能默默听着。
院子里静谧了好一阵。
笙歌才缓缓说:“故事可以编,你别以为说这些我就会信,现在坏人这么多,我如果不警惕一点,早就先相信宁承旭了,而你就没机会现在说这些了,我不是故意针对你,希望你能理解。”
她语气淡淡的,像面试官对应聘者的审核似的。
纪御霆维持着半蹲在她脚边的姿势,垂着脑袋,好一阵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笙歌好像是在安抚他。
好像是在告诉他,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失忆的自己,让他别伤心。
仅仅有这样的想法几秒,纪御霆就甩开了。
都不记得他了,还怎么可能安抚他,妄想,真是妄想。
笙歌将脚边颓败着脑袋、还在允自伤心的男人看了又看,有些无奈又温柔平缓的问:“一直这样蹲着,你的腿不累吗?”
纪御霆摇头。
蹲着算什么,如果不是有外人在旁边看着,他还可以跪,还可以扇自己几巴掌赎罪,直到她想起来为止。
笙歌又问:“刚刚你说,你有两个五岁的孩子,这么小的年纪,正是需要爸爸妈妈陪伴的时候,你真要在这里留宿,不回去哄孩子?”
疏离的语气,像是在下逐客令,不欢迎他留在这里。
纪御霆一怔,随时又一次摇头,很坚定。
老婆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雷打不动。
笙歌秀眉微微一蹙,好似有些不耐烦了,“真不走啊?余婶这里都招待不下你们,你家里的孩子没人陪也会哭闹的吧?你一副深爱我,深爱孩子的模样,却根本不管孩子,我怎么可能相信你的话。”
纪御霆喉头一哽,“宝宝最近都很乖,恩恩最近都是自己哄念念睡觉,不需要我守着,而且,易子明在,他们没事。”
这意思,就是今晚赖死在这里,坚决不走。
余婶眼见气氛有点不对劲,拍拍笙歌的手背,笑呵呵的当和事佬:“行,纪先生愿意屈就在我这个小地方,我真的太荣幸了,我这就去帮你们找干净的被子。”
她说着就起身进屋了。
院子里顿时只有纪御霆和笙歌两人。
笙歌不太想多说什么,只提了一句她之前问过宁承旭的问题:“多说无益,我也不信,我就问你,你有我们的结婚证吗?”
纪御霆抬眼,肯定,“有。”
笙歌沉着脸摊手,“给我看看。”
纪御霆下意识摸了摸兜,迫不及待想给她看证据,后知后觉的脸色僵住,“结婚证在家里,没…带出来……”
笙歌不咸不淡道:“那就别再说是我老公了,看不到结婚证之前,我不信你,等你什么时候能拿出证据再说。”
落下这句话,她站起来,转身就要走,手腕被纪御霆一把攥住。
她回头,某个男人仰着脑袋,黑眸虔诚的盯着她。
“我现在就想办法让人回去拿,只要能看到我们的结婚证,你就会信吗?”
笙歌面色一僵,挣脱他的手,“太晚了,明天再说。”
落下这句话,她没有迟疑的离开,跨过门槛进屋,去帮余婶一起收拾出两床干净棉被。
纪御霆还半蹲在原地,注视着笙歌的背影,好半天出神。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笙歌好像在刻意逃避他。
既然不认识,不记得了,又为什么小动作那么多。
可若是她记得,那就是故意不想认他,是不想要他了。
胸口像被一块沉重的大石压迫着,几乎难以喘息,各种猜测使他心头泛起凉意,比晚风刮在脸上还冷。
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似年很快走出来,看纪御霆还半蹲在地上发呆,连忙跑过来扶他。
“哥,脚别蹲麻了,外面怪冷的,你还要留着精力带老婆回去呢,得把身体管好,你进去坐,就要吃饭了。”
等将纪御霆扶进屋里,似年走出院子,走到信号好一点的地方,打电话料理事情。
“对,我跟御爷今晚在这边留宿,你们都回去,山顶冷,别守着了。”
“嗯,直升机都开走,明天如果需要直升机接人,我会提前打电话。”
“都走都走,一个都别留下,你还要我说几遍啊,皮痒就直说,老子明天回局里帮你松筋骨!”
越说到后面,语气越烦躁。
似年狠狠掐了电话,不爽都写在英俊的脸上。
荒山野岭的,夜晚就是格外冷一些,寒风钻进脖子里,冷得似年一哆嗦,脸上手揣兜里,耸着肩跑回屋里。
厨房最后一道蛋花汤端上桌,宁承旭嘴角的淤青在灯光下特别明显。
余婶担心的问:“怎么做个饭出来就带伤了?你们刚刚打架了?”
似年瞬间收到另外几个人的注视。
他嘿嘿一笑,有些不自然的抬手摸摸脑袋,“没有没有,我跟他好端端的能打什么架啊。”
宁承旭也点头,凤眸淡定得很,“厨房的地有点滑,刚刚我自己摔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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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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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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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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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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