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说,这段破烂不堪几乎防御全无的城墙,其实是吴狼故意为之。
其目的,亦是如其本人以往行事般不可告人。
一切皆因上关堡地理位置的特殊。
遍观整个大楚上下,几乎人人都知道,朔州、云州、幽州等北疆州府,属于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
可想而知,这里的百姓穷到了什么程度。
正所谓,穷则思变。
就像他们北方的邻居,一旦活不下去,必定将目光投向大楚这边。
这些百姓中间脑子灵活的,为了奔个更好的前程,也会极有默契地,将目光转向离他们最近的北方邻居。
于是,双方就像窑姐和嫖客,王八绿豆对上了眼,隔着一道长城,互相抛起了媚眼。
那边姐儿挥舞着手帕,客官快来啊,我这里有上好的皮草、羊羔、马匹和药材,统统不要998,一口铁锅带回家。
这边的大楚嫖客立刻口水直流,装上铁锅、茶砖、丝绸和粮食等物恶狗般飞扑过去。
按理说,大楚严禁和北原部落边境互市。
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无疑是铤而走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杀头勾当。
奈何这个世界大楚朝廷上下,没有一人读过另一个时空大胡子马爷爷的‘三字经’。
他们并不知道,资本一旦有或超过100%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甘冒上绞刑架的风险。xiumb.com
要不然的话,他们绝不会颁布这种毫无意义的可笑政令。
尤其是,因为双方交易极不等价的缘故,大楚一方的商人往往能获取十倍以上的利润。
如此诱人的暴利,就连州府的官员和边军都眼红,纷纷以借道和提供保护为由,强行往里面掺上一脚。
如此一来,朝廷的法令自然更加形同虚设。
对于这些官员和边军强迫性的要求,许多商贾也是求之不得——挣钱嘛,不寒碜。
以往他们每次出关做生意,必是偷偷摸摸,为了躲避朝廷耳目,每次所贩货物都不能太多。
若是有了官方这层关照,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贩运更多货物出关,所获之利自然也是成倍增长。
双方靠着默契的合作关系,多年下来,一个个无不吃得满嘴流油。
更甚据说,就连京中地位极高的权贵,也有人按捺不住下场参与进来。
目前,这已经成了朝堂上下几乎人人都知道,却诡异的人人都不去主动捅破的怪事。
个中原因就像潘子论酒……水很深!一般人把握不住!
非但很深,这场大水,还几乎席卷了整个北疆绵延千里的军镇防线。
而上关堡,作为扼守云岭出关的咽喉要冲,自然也没躲过这场浑水。
早在吴狼掌控顺城之前,已经有一批商贾借道这里出关,再通过独龙道进入草原做生意。
久而久之,这些人慢慢抱团形成了一股合力。
后来吴狼上任,就曾因为这些商贾看他不起,连过路费都不想缴纳,导致双方接连爆发了数场冲突。
甚至,最后一度到达你死我活的地步。
杨兴水说到这,指着不远处垮塌的城墙,故意卖了个关子:
“马总旗且看,我上关堡负责的这十里关隘,其余地方的城墙都尚且完好,唯独这里垮了好几处,难道你就不奇怪?”
马莽也是一点就透,惊道:“你是说,这段城墙是被人为毁坏的?”
“不错。”
杨兴水回忆道:“那时我刚来这不久,正好就看见两边较劲,吴狼和高横下了命令,死活不让开关门。”
“那些商贾没办法,最后一怒之下,夜里带人来刨墙根,连续几个月,后来城墙终于垮塌掉了。”
“几个月?”马莽感到不可思议,“这么长时间,难道吴狼和高横都不阻止?”
“嘿嘿,阻止?干嘛要阻止?”杨兴水嘿然两声,“你知道吴狼后来怎么对付他们的吗?”
不等马莽开口,他兀自继续道:“是了,你怎么会知道,知道的话,也就用不着来问我了。”
马莽愈发好奇,急声道:“到底怎么对付的?”
“一个字,抢!”
杨兴水难得露出正经样子,转身走到墙边,抬手指着不远处谷底的一条道路。
这条并不太宽敞的土路,仅可容纳两三辆马车并行,一路曲折蜿蜒,隐没在云岚缭绕的群山之中。
“看到这条独龙道没有,据说,当年那群商人弄垮城墙后,从这里走出不到百里,便遭到一群山匪洗劫,最后血本无归地逃回来。”
“山匪?”
马莽微微皱眉,隐隐捕捉到什么。
“此事我也只是听说,并未参与,是与不是,马总旗还请自行评断。”
杨兴水表情略带玩味:“尽管损失惨重,但这些商人毕竟势力非同一般,他们不信邪,又组织了一批货物出关,还带了不少护卫,然后……又被抢了。”
“你是说那些山匪,是吴狼派人扮的?”马莽总算明白他想说什么。
“不是扮的,而是,那伙人本来就是吴狼豢养的山匪。”
杨兴水笑得几分油滑:“此事我仍旧只是听说,信与不信,全在马总旗自己。”
他说到这,忽又摇头嗤笑道:“可惜,那群商人比不得马总旗清醒,他们居然试了第三次。”
“那次他们所有人加起来,差不多快三百人,实力可谓雄厚,岂料最后仍旧被黑吃黑,还折了几十名护卫,直到这时,他们这才猜到是吴狼所为。”
“吴狼身为朝廷军官,居然敢豢养盗匪,他难道不知道这是触犯刑律的事?”
马莽简直不敢相信,又问了一句:“那些人就没有借此反击?”
“怎么可能没有,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不过,我后来听说……”
见他似又要撇清,马莽忙接过话:“不用担心,在下自会判断。”
杨兴水一愣,竟咧嘴露出几分亲近的笑:“那些商人直接到省城,利用关系想要揭发吴狼,你猜怎么着?”
“结果,吴狼把抢来的东西,统统提前送给了燕云总督,非但没事,还从此多了一座大靠山。”
“有了燕云总督的私下支持,那些商人,从此便失去了和他抗衡的本钱,不得已只能主动求和依附。”
“为了羞辱那群人,吴狼便保留着这段城墙,每次那些人要出关,都让他们走这里,而不会打开关门,这样不仅可以半道收钱,还能避免不必要的风险。”
杨兴水说到最后,抬手指着苍茫大山深处,略微忌惮地道:
“马总旗现在明白了吧,在据此不到百里的那片大山里,还隐藏着一伙吴狼手下的山匪,乃至如你我一样的士兵……连三百人的商队都只能任凭宰割,可想而知,他们的实力有多可怕。”
“确实可怕!”
马莽面容沉重地缓缓点头,心道此事必须尽快通知大殿下,真正的危险怕是要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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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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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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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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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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