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世上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普通人。
普通人最识时务。
但也有例外,总会有些人喜欢自命不凡,拎不清自己的位置。
以为自己天降英才,一旦入世,便如真龙入海,势必翻云覆雨搅动风云。
若是翻不起浪来,那也不是自己的错,只怪社会,恨自己生不逢时。
又或觉得,自己只是缺一个机会。
机会一来,仍要一飞冲天。
正如顺城知州同知周光吉周大人,在“副市长”的位置上苦熬多年,不能转正就不说了——资历这玩意,混长一点总归不是坏事。
可偏偏,还要被一个地方军官吴狼压制,每每都要看人脸色行事,这仕途走得可谓不甚顺遂。
好在苍天有眼,如今吴狼终于一命呜呼。
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阴郁一扫而空。
周大人顿觉天也晴了,地也平了,气也顺了,就连下面生了好几年闷气始终不肯抬头的小兄弟,也破天荒振奋起来了。
周大人既惊且喜。
老树开花,枯木逢春,这是大喜之兆啊!
对于命理玄学颇有造诣的老大人,联想到对头吴狼已逝,又值冬去春来的时节。
掐指接连算了好几遍,坚定的认为,一定是自己的春天到了!
不容易啊,蛰伏这么多年,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兴之所至,他觉得必须干点和春天有关的事,才不辜负这熬出头的大好时光。
周大人花了半天时间沐浴焚香,静气养神,然后虔诚地翻开老黄历,上书:
吉日:春天来了,万物又到了交配的季节……好吧错了,是吉日:宜嫁娶,宜生子。
“果然春天到了啊!”
周大人一阵感慨唏嘘过后,连夜直奔金丽馆,挑了个水润上乘的窑姐,要和对方谈一笔几个亿的生意。
顺带,在属于自己的春天里播撒一片希望的种子。
可惜,也不知是哪根筋抽了,周大人入了红账,非要展示自己年老身不老的威猛雄风。
于是,第一波种子化作春泥更护花。
完事后的周大人心满意足,准备重振雄风,在希望的田野上,正式体验一把农民伯伯耕耘的喜悦。
然后……
本来就是过期账号,还敢胡乱欠费,岂有不停机的道理?
威风变萎风,小兄弟如此不给面,终于惹毛了周大人。
当场放话,就算折腾到天亮,今次也要为生命的诞生奏响交响乐章。
乐章终究还是没能奏响,呼噜声倒是十分有节奏的悠扬。
到了亥时,毕竟上了年纪的周大人哪有年轻人旺盛的精力,瞌睡一来,躺在一侧,当场闭了眼。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
阁里人去楼空,钟点已过,那窑姐自是过时不候,不可能继续陪着他男耕女汁。
想到自己乘兴而来,花了两个月俸银,却只请人家喝了一回特仑苏。
这是嫖了一个寂寞啊!
周大人觉得吃了大亏,心情不禁有些郁郁。
说好的春天呢?
这开局貌似很不妙啊?
周光吉匆匆穿戴整齐,或是怕昨夜的事情传开沦为笑柄,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悄悄地离开了金丽馆。
回到衙门,趁着上午的精神头还足,他打算再翻翻黄历,好好给自己算一卦。
刚把老黄历搬出来,李泰一身酒气打着哈欠跨门而入。
见周光吉已经到了堂内,赶紧甩了甩昏沉的脑袋,疾步上前拱手行礼。
“大人早啊。”
“嗯。”周光吉刚点了下头,忽地皱起眉头和鼻子,一脸嫌恶:“好重的酒味,你昨夜没回家?”
“呵呵,大人果真慧眼如炬,这不吴狼死了吗。”
李泰慌忙往后退开一些,呵呵笑道:“咱们最大的障碍消失了,下官这一高兴,昨夜就去金丽馆庆祝一番。”
顿了顿,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对了,大人,你说奇不奇怪,昨夜在金丽馆的时候,下官见到一个人,竟和大人你极为神似,可惜,当时灯火暗了点,没看太清……”
周光吉心头一跳,仿佛行迹败露一般,正色道:“别胡说八道!本官怎会去那种地方厮混。”
“可是,真的和大人很像,下官当时还道是大人转了性。”
“肯定是你看错了。”
周光吉一口咬定,指着两鬓的微霜:“本官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清心寡欲方是正道。”
“也不能这么说,依下官看,大人才五十出头,一般男子在这个年纪都还雄风尤存,其实偶尔也该去体验一下。”xiumb.com
李泰没注意周光吉的表情,兀自滔滔不绝地道:“大人有所不知,昨夜和你很像那人,年纪似乎也和你相差仿佛。”
“那人把馆里最润的红桃姑娘挑了去,那姑娘的样貌,身段样样风流,一把都能掐出汁来……”
“可惜,被那人抢先一步,你说他都一把年纪了,还去什么妓馆,就那老腰,也不怕气虚血亏,一辈子抬不起头……”
“砰!”
一只巴掌重重拍在桌上,整本老黄历都跳起来。
“大人,大人你这是……”
李泰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周光吉,一脸心虚又疑惑不解,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惹怒了对方。
周光吉深吸口气,连续发出三声咆哮:“都给你说了……那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下官……下官知道不是大人你啊。”
李泰在对方的口水攻势下瑟瑟发抖,有心捂住耳朵,又没有那个胆量。
周光吉重重哼了声,为了不被属下小看,双手抓住腰带左右摆动几下:“本官腰好得很,雄风依在,每天早上都一柱擎天……”
不曾想,随着他的摆动,一只钱袋从衣袍下摆里掉出来。
钱包平平无奇,偏偏它上面还系着一张艳丽的手帕,却吸引了李泰的注意。
手帕原本包着东西,随着落地散开,露出一张十两银票和一张墨笔字的纸条。
“咦,这手帕,怎么这么像金丽馆的东西?”
老司机李泰,擅开车不迷路,一眼便认出了这物什,弯腰将手帕和纸条捡起来,兀自念道:
“奴奴红桃承蒙周大人不吝眷顾,感激不尽,然昨夜大人一矢过后,后继无力,奴奴未能承恩,思来想去,岂能贪得无厌,特归还一半资银,聊表敬意……”
越说越小声,抬头心虚且不失尴尬地看着周光吉。
“……”
周光吉眼睛一黑,身体晃了几晃,几欲栽倒在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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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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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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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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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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