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唇角勾着一抹冷笑:“那个老太婆,无心无情。她经常给我一种感觉,她能看破一切、却又不在乎这一切。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什么而留在这后宫,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站在哪一面的!”
她说了这么多,月沧澜就不说话了。
他已经很习惯于回答母亲的问题,既然她没有发问,他当然不会有什么话说。
孙清看着他,叹息一声,又道:“所以,指望她有什么祖孙情,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未必她就完全没有在乎的东西!”
“你与她接触,可有了解过,她在乎什么?”
这确实是重点。
月沧澜回忆了一下自己与严以白接触过的每一次,从记忆里抽丝剥茧,找到了一条关键信息:“她说过一句,只要这江山还在大蜀的手里,在皇甫氏的手中,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在乎的。”
他看向孙清,问:“母亲,我看她像是有那种意思,倘若我有本事把皇位夺到手,她也会承认我!”
但他不敢说,严以白说了很多看不起孙清的话!
不!
那不是看不起,简直就是鄙夷到了骨子里!
一提起孙清,严以白那冷嘲热讽,字字句句都跟带着刺儿似的。
月沧澜都不知道,严以白跟孙清到底有什么仇恨!
可这些话,肯定会让孙清不开心,他就不说了。
孙清冷笑:“我一直很怀疑,那个死老太婆,是不是有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但我打听不出来。”
“这件事,大概皇甫令尧他们也是不知道的。”月沧澜不想在孙清面前提柳拭眉。
第一,因为他心虚。
第二,当然是,少提及柳拭眉,不会引起孙清的记恨,将来才有可能保下柳拭眉。
他们这一次,算是背水一战。
如果侥幸赢了,他要留下柳拭眉。
不会让她去死!
但他也很清楚,那必然要经过孙清的同意!
所以,少拉仇恨,才是正确的做法。
孙清看着他,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
但她知道,她的儿子对柳拭眉惦记在心,因此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在孙清看来,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可以利用的。
好的事情,当然更好。
不好的事情,也可以想办法,转为好的!
譬如,月沧澜喜欢柳拭眉?
那正好有动力,为了得到那个女人,男人可以发挥自己的一切潜力。
他会为了这个女人而去征战天下!
她见识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不过,前提是,要牢牢抓住这个男人的心!
并且,永远保鲜。
不然,男人的心也是很容易变的,喜新厌旧,是人的本能。
她不动声色地说:“澜儿,你想上位,皇甫令尧不能活着,你应该了解。”
月沧澜当然了解。
只要有皇甫令尧在的一天,他别想取代皇甫令尧的地位!
但他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都是母亲生出来的儿子,她对皇甫令尧就这么绝情。
她这么绝情,会不会有一天,也这样对我?
这种问题,他只敢放在心里想一想,是半点都不敢问出口的。
“母亲,您现在是什么打算?”
必须杀了皇甫令尧,以解心头之恨!
孙清说道:“他们俩,为了避开不跟我见面,去了万蝶谷。我先前让人去劫棺木,这群窝囊废都失败了。”
“既然失败了,那就利用上,让棺木回到帝京来。”
“柳拭眉不是很重感情吗?她不是仁德爱民吗?”
“为国捐躯的英烈回来了,难道她能为了躲开我,不去吊唁?”
“哪怕她能做到,皇甫令尧也是不能的!”
“所以,到时候我就直接去梁家!”
月沧澜认真思忖她的说法,不太理解:“这样能对皇甫令尧做什么?”
“暂时不能。”孙清非常肯定地说:“现在我们无法对他做什么,但可以把他们架上高台,让他必须接纳我,把我接回去。”
她看着他,说道:“而我护着你,他也必须把你接回去。”m.χIùmЬ.CǒM
“母亲的意思是,让他把我们接进宫?”月沧澜感觉不太乐观:“皇甫令尧很是狡猾,他们身边有的是智囊,这事儿,不一定能成功。”
他推算了一下:“但凡有半点可能危害到他们的,他们都会紧盯着。”
看了孙清一眼,观察了她的神色后,他低声说了句:“好比魏逊,跟皇甫令尧投诚了,但皇甫令尧还是一直防着他,也没让他住宫里,而是一直住在王府。”
提到魏逊,孙清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对她来说,那是一个背叛了她的男人!
但她也没有办法说什么,而是在思忖,魏逊是否还能有被她说动的可能?
“母亲。”月沧澜又问:“倘若……皇甫令尧被迫认了您,是不是会让您住王府?”
孙清冷笑:“我是他的亲生母亲,按说,理应给我封太后。他让我住王府?祖宗的礼法,都喂狗了不成?”
月沧澜:“……”
他想说:皇甫令尧那个人的性子,可不就是个喂狗的?
你能对皇甫令尧有什么期待?
这种话说出来,会让孙清不开心,他也就没说,而是道:“那我们现在就等梁忱的尸首送回来,到时候再行动?”
孙清点点头。
第一件事,就此计划。
她又开始说第二件事:“南吴那边,莫岛主已经答应了,他会在中间起乱子,务必将南吴搅翻天!”
月沧澜当然不会去问“你是怎么说服莫岛主的”,这种问题问了,他心里也不太好受。
跟在月洋舅舅身边的日子,虽然不太长,但也有几年。
那时候他年纪小,月洋给他说的话,他记得住的不多。
但关于夫妻忠贞这一点,他是听月洋说过的。
从柳拭眉身上,也能看出来,什么叫坚贞不渝的爱情!
而他的母亲……
似乎对每一个男人,都是那么地深爱。
实际上,她爱的,永远只有她自己!
有时候想想,严以白跟孙清,是不是一类人?
因此,严以白才会这么厌恶孙清、孙清也不待见严以白。
这事儿没有答案,暂且放在一旁。
等着等着,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梁怡护送英烈,扶棺归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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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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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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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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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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