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大掌握住,手心干燥而温暖,一股熟悉的安心感,从心底冒了出来。
她轻轻活动了下手指,指尖划到了那只手的皮肤。
可却没有弄醒他。
顾宁愿的眼睛适应了光亮,偏头看去,只见男人趴在她的床边,沉沉睡着。
他的睡眠一向浅,一丁点细微的动静,就能把他弄醒,而现在,他却没有醒来,可见是累坏了。
顾宁愿明眸看着他的头顶,心底涌起无限的疼惜。
这两天,他肯定吓坏了,一直陪着自己,担惊受怕,也不知道熬了多久……
其实睡梦中,她是有些感觉的。
昏迷前的记忆,总是在睡梦中纠缠她,搅得她不得安宁。
她想要清醒,想要将那些画面从脑海中甩开,意识却像是跌入万丈悬崖,越陷越深。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在挣扎,而她能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始终握着她,安抚她……
那些让她痛苦的经历,此刻在看到这个男人安然睡在自己的一瞬间,都变得微不足道,不足为惧。
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感到了一片安宁,唇角也不由勾了起来,结果不小心扯到了还没愈合的伤口,疼的她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这下,薄靳夜醒了。
像是条件反射,抬头紧张地看她。
“宁愿,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说完,他起身要走。
顾宁愿连忙拉住他,“没,我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就是……扯到嘴角了。”
薄靳夜垂眸盯着她干涸的唇瓣和嘴角的伤口,薄唇抿了抿,转头去拿棉签和温水,为她轻柔地沾湿,耐心又细心。
做完这一切,他把病床摇起来些,又在顾宁愿的身后,垫了个枕头。
“要不要喝点儿水?饿不饿?真的不用叫医生么?”
顾宁愿摇摇头,“真不用,就是睡得太久,有点儿懵,你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薄靳夜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此刻,握着她的手,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单单看着顾宁愿的样子,他就还在后怕,心绪始终无法平静。
顾宁愿看着他冷峻板正的面容,一眼看穿他的情绪,眼底有无奈有心疼。
“别难过,我没事了,这不是就在你身边呢么。”她主动开口,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只要看到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我所受的一切,都值得。”
薄靳夜听在耳里,心脏像是被刀子割开,又被缝起来,细细密密的疼惜从缝隙里往里灌。
“宁愿……”他嘴角动了动,声音沙哑,“是我不好,说好了要保护你,却让你受伤……”
顾宁愿微笑,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
“我们之间,不说这样的话,你想保护我,我也想保护你啊,不管是我们之间,谁受了伤,另一个人都不会好过的,该来的逃不掉,但好在,我们都没事。”
薄靳夜按住她的手,唇触碰着她的掌心,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轻柔,充满了怜惜。
顾宁愿不想让他沉浸在自责中,说完,然后转移了话题,问起自己一直很关心的事儿。
“啸风现在怎么样了?他恢复得还好么?是也在这个医院里?我想去看看他。”
薄靳夜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他还好,不过已经不在医院休养了。”
“不在医院休养?”顾宁愿意外,“那他这是……回傅家了?傅家现在的情况,适合养伤么?他都断了两根肋骨了,干嘛那么着急出院?”ωωω.χΙυΜЬ.Cǒm
短暂的沉默了下,薄靳夜才如实告诉她。
“傅家那边,清宴已经处理好了,至于会傅家,是啸风自己提议的,姑父劝过,但他坚持要回去。”
顾宁愿更不理解了,“为什么要着急回去?傅家那边,又出什么事了么?还是古武工会那边……”
一说这个,她就不免紧张起来。
薄靳夜给她倒了杯水,先试了试水温,才递给她。
“你别紧张,傅家没事,现在有清宴坐镇,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傅家的附属势力,也都没事,是啸风他……他坚持说,自己没有做好本职工作,没能保护你,心里有愧,一定要接受惩罚。”
“惩罚?”顾宁愿愣了下,眉心立刻蹙了起来,有些担心地坐起来,“他已经做得够好了,怎么还要惩罚?若不是他,我早就被抓走了,可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人数众多不说,还有宫允菲泄密,这谁能预料得到,他为了救我,险些连自己的命都折进去了,这已经很尽责了。”
薄靳夜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没有人责怪他,只有他自己在自责,他……是个很认死理的人,也十分守规矩,认为自己没有做好,坚持要领罚,不然就不吃不喝,长跪不起。”
顾宁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这又是何必呢……”
然后,她问,“那他现在呢?姑父罚他了?”
薄靳夜点点头,“姑父本是不愿意的,可架不住这个啸风一根筋,身子还没好,就这么跪着,姑父再怕给他跪出毛病来,只好应了,本该是一百鞭,但最后姑父降到了三十鞭,还说,等你醒过来,今后啸风还要贴身保护,打太多的话,人就算不死,也得变成残废,还怎么保护你,啸风听了之后,没再说什么。”
顾宁愿眉心越拧越紧,有些无语,甚至还有些哭笑不得。
“他这个人,怎么这么轴啊,鞭子已经打完了?”
“嗯,只是打在了后背,还避开了他的伤处,现在已经在休养了,放心吧。”
顾宁愿重重叹了口气,“这让我怎么放心,这家伙,除了武力值强,其他简直一塌糊涂,非要这么死板教条。”
薄靳夜却能理解他的感觉。
“不是死板教条,是心中有愧,有悔,发泄不出来,只能通过领罚的方式,才能让自己好受些,也让自己得到警醒,就像我在得知你出事的那一刻,在看到你满身伤痕的时候,我恨不得手刃了伤害你的人,再手刃我自己,
我无法遏制自责的情绪,不停地想,若是我没有离开你,就好了,我想,啸风的想法应该也是类似的,他可能会觉得,若是自己的身手再高一些,若是自己再警惕谨慎一些,就不会让你受伤了……”
顾宁愿听完,一抹苦涩在心底流过。
她突然凑过去,抱住了薄靳夜,赖在他怀里,闷声说,“其实我在仓库的时候,害怕死了,可我期待着,你会来救我,带我走,才能坚持下来,所幸,你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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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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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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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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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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