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栖元站在王氏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说话的声音毫无起伏,一双眼睛更如死水一般。
与其说他是一个人,倒不如说他是一棵树,一颗没有感情的,孤零零屹立在那里的枯树。
毫无生机,亦毫无波澜。
“我……”王氏想要说什么,可看着岳栖元那双了无生意的眼眸,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岳栖元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阖上眼眸,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施主,你我尘缘已尽,还是莫要在纠缠的好。”
“不然,贫僧在这世间,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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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红袖没想到会再见到王氏。
更没想到,有过上次的教训,王氏还敢来清水村。
“红袖啊,就当是我求求你了,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你就帮着我去劝一劝他吧,我们岳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啊……”xǐυmь.℃òm
院门外,王氏跪坐在地上,扯着安红袖的衣裳哭的满脸是泪。
“红袖,你就帮他这一把,他寒窗苦读多年,怎么能出家啊?”王氏实在是没了法子,她总不能再去静安寺找岳栖元,那样,岳栖元说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她心下无望,就只能来找安红袖.
毕竟,岳栖元最喜欢安红袖,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一个安红袖。
见安红袖不吭声,王氏心下又慌又急,紧攥着她的衣裳道:“安红袖,只要你帮我这一回,你让我当牛做马,我都答应,只要你把我儿劝回来,我回头便让他迎娶你。”
安红袖原本还有些可怜王氏,可听到这一句却是差点儿笑了。
看吧,有些人,就是不值得同情,都到了这种时候,还一副施舍的嘴脸。
“王氏,你怕是想错了,从岳栖元成亲开始,我便再没想过要嫁给他,况且,这天下好儿郎多的是,我何必盯着他一个人?”
王氏闻言一怔,随即道:“只要你答应,你让我做什么都成,红袖啊,好歹我儿对你一片真心,你总不能看着他下半辈子就这么荒废了吧?”
安红袖低头看了她一眼,面色疏离淡漠。
“王氏,从岳栖元成亲开始,他同我便再没有任何关系。况且,他出家,不是因为我,也不可能因为我去劝就回心转意。”
“会的,会的。”王氏急的不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红袖,只要你去,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听你的,那是我儿子,我最了解他了,他像他死去的爹,一根筋,只要是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
闻言,安红袖笑了。
“若是如此,那我更不能去了。”
“为什么?”王氏僵住,一时间眼泪都忘了流。
“你想啊,我和你儿子无缘无故,他若这般听我的,旁人该如何想?我日后又当如何自处?”
“你……你是要见死不救?”王氏恼怒,神情顿时怨毒起来。
“安红袖,你怎么这么狠的心!我儿子从前待你这般好,你竟然见死不救!你这是想害死他!你怎么这么恶毒!”
“对,我就是这么恶毒。”安红袖闻言也不闹,只笑着点头。“所以,何必要让你儿子跟我这么恶毒的人有所接触呢?”
“你……”王氏被安红袖的话噎住,半晌都没吭声。
安红袖扯着嘴角笑了下,伸手扯过自己的衣裙,看向柏昀道:“送客。”
“是。”柏昀应声,冲着两侍卫使了眼色,两人当即上前将王氏从地上拉了起来,无论王氏如何挣扎,如何哭天抢地,他们都恍若未闻。
安红袖回到屋子里,便执笔继续画设计图。
不多时,唐糖从外面进来。
“红袖啊……”唐糖哂笑,在安红袖面前坐下。
“回来了啊、”安红袖弯笑着眉眼看了她一眼,问道:“今日收获如何?”
“颇多!”唐糖眼神亮起来,激动道:“云之表哥和尉迟瑛在山上抓到了一头野猪,还抓了野鸡和野兔子,还捡了不少的野鸭蛋,对了,舅妈还摘了野菜回来,说是晌午给咱们包猪肉野菜的饺子吃。”
“嗯,那就好。”见唐糖说的兴高采烈,安红袖也跟着开心。
但唐糖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
“红袖啊……”她微微蹙着眉头,语气有些纠结。
“嗯?”安红袖不解地看她。
“那个,刚刚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你……真不打算去瞧瞧么?”唐糖怕安红袖生气,问的小心翼翼。
安红袖闻言叹了口气,放下毛笔看向唐糖。
“你的意思呢,我也明白,可唐糖,我也替他可惜,可我也只能可惜,我不能去。”
“为什么?”唐糖不解,秀气的眉拧的厉害。
“你说呢?”安红袖苦笑,“当初,岳栖元迎娶周美晴,我为此跳河自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是现在,清源镇也有人会提及。而如今,岳栖元与周美晴和离,一个出家,一个不知所踪。”
“若我置之不理,大家顶多觉得我无情,可我若去了,唐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唐糖想不到那么多,困惑道:“去看一眼罢了,别人还能说什么吗?”
安红袖苦笑着摇头,“唐糖,你啊,还是出来的太少。”
唐糖愣怔,困惑的看着安红袖。
“如果你早些认识我,你就会听到别人是怎么骂我的。”安红袖苦笑了下,又道:“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咱们只说眼下。”
“就拿此事来说,若我去了,无非两个结果,一个是岳栖元听我的劝还俗归家,一个是不听我的话,继续留在佛门,可无论哪个,对我而言,都影响极大。”
“若他听我的话,那世人必定觉得他出家同我有关,说不定他和周美晴和离,以及同王氏闹矛盾的源头都归在我身上。”
“这……这么可怕吗?”唐糖嘴角抽搐。
安红袖点了点头。
唐糖唏嘘,又问:“那若他不听你的话呢?”
安红袖笑了,“若他不听我的话,那便是他立场坚定,大家说不定还夸一夸他,但对我,就未必如此,世人说不定还会觉得我是个祸害,见不得别人好,说不定还会说是我把他害成这样,如今人好不容易皈依佛门,我还要去招惹人家,简直是十恶不赦了,到时候,我都不用出门,可能就被吐沫星子给淹死了。”
“啊?这么可怕!”唐糖惊呼出声,一双眼睛都睁的大大的。
“你啊……”安红袖伸手捏了捏孩子脸,笑道:“许是以前唐飒把你保护的太好,在大昭的时候,那些人又不敢得罪里,有些话,你听不到,可唐糖,在有段时间,咱们就去京城了,京城不比清水村,到时候,可是要谨言慎行。”
“还有,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旁人说的话,那不能随意相信。你现在,代表的,已经不是你自己了。”
“哦。”唐糖似懂非懂地点头,须臾,困惑地抓了抓脑袋:“可是,我有时候,真的不懂。”
“没关系,以后总会等的,别着急,慢慢来。”
听着安红袖软声宽慰,唐糖这才心安了些。想起在山上发生的趣事儿,又兴致勃勃地同安红袖说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为了卡剧情,这一章的字数有些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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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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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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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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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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