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他便感觉胸腔里像是着了火一样的灼热,烧心烧肺的,令人恨不得将胸口刨开,塞两坨冰块进去才爽利。同时,额头的部位一抽一抽的剧痛,应该是受伤了。
在感觉到疼痛的那一刻,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大脑,维克托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情况,指挥部的驻地遭遇德军夜袭,他被一枚近距离爆炸的炮弹所伤。xiumb.com
对啦,奥莉卡,奥莉卡和瓦连卡他们怎么样了?
骤然睁开眼,眼前的光线有些暗淡,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双沾满泥污和枯叶的高筒军靴,顺着这双军靴看上去,是两小节包裹在棕色长袜中的小腿以及两节抱着膝盖的手臂。膝盖上垫着一个金发披散的脑袋,因为有长发遮掩,所以看不到脸,也不知道是谁。
这不是奥莉卡,奥莉卡的头发不是金色的。
这女人显然是睡着了,维克托没有尝试着叫醒对方,他歪了歪头,看向另一侧。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株苍劲的椴树下,在他的附近,还有一些或坐或躺的士兵,其中有几个人是自己通讯指挥中心的情报分析员。
维克托松了一口气,好歹自己没有被丢弃在原地,不过,他随即就感觉到有些不对。
努力翻了个身,维克托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很幸运,虽然头部的伤处疼痛欲裂,但却没有脑震荡那种恶心、晕眩的感觉,他抬手摸了摸疼痛的位置,那里包裹着纱布,应该是被处理过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伤应该是弹片的擦伤。
“少校同志,你醒啦?!”不远处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随即,一名女兵快步跑过来,蹲在维克托面前,一边盯着他的脸,一边语速飞快的说道,“你都已经昏迷了快一整天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恶心、呕吐的感觉吗?”
维克托双腿平摊的坐在地上,他看了看面前的女兵,这是个医务兵,估计自己的伤都是由对方处理的。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感觉嗓子里冒了火似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女兵显然是明白他的感受,将自己随身的水壶摘下来,拧开盖子,递到他的手里。
喝了两口水,嗓子和胸腔里的那团火似乎瞬间便被熄灭了,他咳嗽了两声,目光环顾四周,问道:“咱们这是在哪儿?为什么就只有这么几个人?指挥部的人呢?”
女兵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还没等开口回答,旁边就有人她说道:“少校同志,昨晚遇袭的时候,整个营地里都很乱,指挥部撤出村子的时候,又遇到了德国人的伏击,咱们都跑散了,现在根本不知道指挥部去了哪儿。”
“我们几个人都是医疗队的,”另外一个女兵的声音说道,“部队被打散之后,就逃进了这片丛林,德国人追了咱们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现在还能找到的,就只有这十几个人了。”
话说到这儿,或许是因为害怕的缘故,女兵竟然啜泣起来。
维克托的心情有些沉重,他四下看了看,点点人头,在场的算上他,一共也只有17个人,有医护兵、通讯兵,还他娘的有一个军法官,而作战兵种的人一个都没有。而且,这十七个人里,女兵占了14个,只有2个男兵,还都是他手下的通讯兵。
这些女兵们都是十八九、二十出头的年纪,她们属于文职人员,从没经历过如今这样的事情,一个个的早就吓坏了,之前没有哭出来,是因为不好意思,而且精神紧张,如今级别最高的“少校同志”醒过来了,大家有了主心骨,紧绷的神经一松开,自然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有了一个人带头,啜泣声很快就在丛林里放大。
维克托的心里也不好受,他倒不是害怕,在经历了两场残酷的战事之后,他的怕死心理已经没有当初刚刚重生时那么严重了,他现在主要是在担心奥莉卡,也不知道那女人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生天。
“好啦,同志们,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咱们要想办法逃出德国人的包围圈,转移到后方去,”沉默了一会儿,维克托甩掉那些不好的负面情绪,拍拍双手,提高嗓门说道。
随着他这番话出口,啜泣的声音小了一点,十几对目光不约而同的汇聚到他身上。
“现在,先统计一下口粮,”维克托想了想,继续说道,“谁带了吃的?”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只有一个脸上有点点雀斑的女兵怯生生的拿出一个土豆,那土豆是熟的,只不过已经被挤压的变形了。
“很好,”维克托点点头,尽管愁的脑仁疼,但还是故作镇定的继续问道,“谁携带了武器弹药?”
相比起口粮,武器的配备情况倒是好了许多,总和到一块,一共有两把手枪、一支步枪,其中,手枪子弹是三个弹夹,步枪子弹21发。除此之外,还有两把匕首和四柄……接线钳。
“谁携带了地图和指南针?”将武器收拢在一块,维克托继续问道。
地图是真没有,但指南针倒是有一个。
维克托也没指望着能从这些人口中问到当前的位置,幸运的是,他的心里藏着一份地图,那是做情报工作以来积累下来的。
考虑到昨晚德国人的突袭是从村东发起的,那是通往格扎茨克的方向,而指挥部转移就只能向西走,因此,这片广袤的丛林必定就是谢洛韦日森林了。
谢洛韦日森林占地广阔,它从维亚济马以东的斯特卡舍列齐耶沼泽开始,一直延伸到奥斯特河流域的沼泽水网带,纵横近120公里,换句话说,维克托他们是可以从这片丛林一直走到莫扎伊斯克去的。
不过现在的问题在于,维克托并不知道他们当前的位置,而且,地图是一回事,对丛林的了解则是另一回事,这些人能不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很大程度上都是要看运气的。
当然,对于眼下的这个队伍而言,如何走出丛林还不是首要任务,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解决吃饭问题,否则的话,等不到他们走出去,就已经全都饿死在树林里了。
到了这个时候,当初维克托在西乌克兰为求活而学的那些东西,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如今已经到了秋季,而在秋季的丛林里,人是不应该被饿死的,各种浆果、飞禽走兽,都是现成的食物,之前过去的一天里,这些人就是靠着浆果来果腹的。
当下,维克托给所有人安排了任务,他当然不能指望这些人去打猎,所以只能安排他们去采集浆果,为了安全起见,都是四人一组,每组里安排一个男兵,剩余的人则留在营地休息。至于维克托自己,则拿了那支步枪去打猎,他的枪法还是不错的,至少比一般人要强的多。
很幸运,初试打猎身手维克托收获丰盛,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便猎到了一头麋鹿,还随手抓了一只刺猬和一条蛇。当然,这种沼泽丛林中的蛇是不能吃的,它们身上有寄生虫,很危险。
等回到营地的时候,采集浆果的人也回来了,他们的收成是用军装外套包裹的一大堆各种野果。
尽管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但维克托还是先下达了转移的命令,他之前在附近开过枪,枪声在丛林里可以传的很远,为了防止有德国人寻声摸过来,他要求所有人向东北方向转移。
丛林中的跋涉很艰难,尤其是这种人迹罕至的密林,维克托带着这十几个人,跌跌撞撞的走了一个多小时,直到黄昏临近的时候,才选了一处略显干燥的林间空地停住。
当篝火点燃的时候,维克托先将那头麋鹿剥皮放血,那些鹿血可不能丢,而是留下来一块吃掉,动物的血液中含有盐分,可以补充人体所需要的盐。
相比起麋鹿,刺猬就要好处理多了,一刀攮死,刨出内脏,然后用泥巴整个糊起来,埋到篝火的下面,烤熟了之后,剥泥巴的时候,就能把刺都剥掉。
当肉香在丛林中弥漫开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在不自觉的咽口水,尽管浆果可以让人不至于饿死,但那玩意果腹的效果就差强人意了,说白了,就是很难给人那种吃饱了的幸福感。
一顿烤肉大餐吃下来,所有人都心满意足了,那种亡命丛林的恐惧感,似乎也减轻了不少,每个人都觉的,在少校同志的带领下,或许大伙真的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营地了终于有了些许欢声笑语,气氛明显放松了许多,但对于强颜欢笑的维克托来说,他的忧虑却是一点都没少,因为在吃饭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所依赖的那个指南针竟然是坏的。
前世的时候,维克托也看过一些如何在丛林中辨别方向的策略,但真到了身临其境的时候,他才发现其中很多方法都是扯淡。比如说看树木长势,茂盛的一边是南面,生了苔藓的一面是北面。可这丛林茂盛的一塌糊涂,哪一面都很茂盛,地上到处都是苔藓,怎么判断?
如今,维克托只希望接下来几天,天气能好一点,有太阳的话总归还是能辨识好方向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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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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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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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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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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