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瑾最先迈过门槛,身后跟着裴阙,还有一众家丁。
看到裴怀瑾出来,马车里的许侍郎先下了马车,看了眼马背上的林帆,林帆才不情愿地下马。
裴怀瑾老了,眼神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瞧见两个模糊的人影走过来。
等瞅清楚来的都是谁之后,裴怀瑾手中的拐杖往石板上轻轻一敲,哟了一声,视线移到许侍郎的脸上,“年三十的,许大人不在自个家中喝酒守岁,到我裴府跟前,可是要讨一杯酒喝?”
面对的是裴怀瑾,多年压制过自己的人,许侍郎的气场有点点弱了,但边上的林帆先开了口。
“裴老爷子,有人检举裴家私藏火药,蓄意谋反。”林帆是林家唯一在朝的人,当年林家被抄家,和裴家可脱不了关系,“而且这些年,裴家在外养了不少人兵马,皇上都知道了,所以您这会还是老实让条路,看在您过去的功绩上,会给裴家上下留个全尸的。”
“全尸?皇上让你来的?”裴怀瑾抬眉,不屑道,“既然是要抄家,那圣旨呢?你有吗?”
自然是没有。
林帆还在家中时,就突然收到消息,刚到宫门口,就遇到了许侍郎。
“是口谕。”许侍郎补充道,“还请裴老爷子别为难我们这些人,大家都不容易,若是早些结束,也能早点还您一个清白。”
“哼!清白?”裴怀瑾抬高音量,“从建朝起,我裴家就没有做过违逆的事。今儿你许文庸说了句有口谕就要抄家,可如果是你假传圣旨呢?又或者你们什么都没找到,那我裴家就要遭受莫大的屈辱吗?”
是了,口谕这个东西,谁知道是真是假。
许侍郎的面色不太好看,他是有口谕不错,可皇上听到裴家私藏火药时,再三和他确认,还问如果是误会怎么办?
答应裴阙的辞官后,皇上一开始是很激动的,可后来时间久了,就慢慢心虚起来。他也想要个好名声,会思考百姓怎么想他,也知道裴家底蕴深厚,怕裴家反扑。
若是许侍郎没找到火药,那明儿个的朝堂上,他就得受千夫所指。
裴阙往前走了一小步,“许大人不说话,是因为心虚了吗?”
“我心虚?”许侍郎抬眸看去,“我看是你们心虚再拖延时间吧!不然为何一再找借口呢?”
“眼下裴家被你们围得水泄不通,纵使我们想要逃避什么,也不可能了。”裴阙沉声道,“但我实在不能苟同许侍郎所说的口谕,既然你能要来口谕,为何没请到圣旨?”
“情况紧急,不得耽搁。”许侍郎道。
“哦,这么说来,许侍郎也坚信裴家私藏火药了?”裴阙突然笑了下,“往日里咱们两家来往密切,许夫人前两日还来裴家探望过,私底下也常有合作。侍郎大人,看来你也不是表面的一团和气,而是算计心肠,埋棋够深啊。”wWW.ΧìǔΜЬ.CǒΜ
许侍郎给人的印象,虽圆滑,却是明哲保身的世故,而不是奸诈的算计。但裴阙这话一出,大家看许侍郎的目光就有点不一样了。
许侍郎维持多年的形象,可不想在这一时半会破灭,“裴阙,公是公,私是私,就是因为我们两家有来往,所以我才劝你早点让我们进去,只要你们心中清白,又怕什么呢?”
“我们心中自然清白,可如果因为别人怀疑,就把自个脱光给别人看,许侍郎,你愿意吗?”裴阙讥笑道,见许侍郎的脸色有点绷不住,他算着朔风等人要用的时间,还得继续拖,“许大人,你有这个闲工夫在我这里多说,还不如这会去宫里请圣旨,既然你说有皇上口谕,那拿个圣旨回来,也可以吧?”
这会宫门已经下拴了,即使今儿特殊,可从裴府到进宫,即使有快马,但宫门还有层层守卫检查,一来二去也要花上大半个时辰。
许侍郎知道裴阙父子是在拖时间,所以他不能让裴阙得逞,眼珠转了下,侧目看了眼林帆。
林帆早就等不及了,听裴阙说了一大堆废话,这会立即拔剑,“裴阙,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就你的那点小心思,我们谁不知道!你要是再不让开,休怪我们动手了!”
“你敢!”
裴阙和裴怀瑾异口同声。
裴阙指着裴府的门匾,“抬头看看这两个字,这可是开国皇帝亲自提笔写的门匾,若是你林帆真敢拔剑硬闯,那我们裴家也可以回击!我倒要看看,是你锦衣卫的剑硬,还是我们裴府的刀快!”
今儿的夜风不大,徐徐吹来,卷起裴阙鬓角的两条青丝,把肃杀之气四散开。
看到裴府两个字,林帆有点点顾虑了,可他们今儿都带着锦衣卫到了,若是不把裴家给踩死,日后一定会被裴家给虐杀的。
“众锦衣卫听令,拔剑!”林帆没管裴阙的话,而是举起手中的剑,在火把下晃着摄人的白光。
裴阙回头看向老爷子,打算寻求老爷子的意见,看要不要真的用武力抵抗。
但就在这时,锦衣卫后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圣旨到”,众人齐齐回头看去,锦衣卫让出一条道,云兴邦捧着圣旨来了。
许侍郎派人通知了林帆,自然也派人找了云家,他得不到皇上的信任,所以拿不到圣旨,所以需要云家出面。
云兴邦恨死裴阙,得知有这么个机会,和父亲说了一声好,立即进宫要了圣旨。
裴阙看到自信走来的云兴邦,垂下的手已经攥紧。
“不要冲动。”裴怀瑾在裴阙边上小声提醒,“火药肯定是今晚送进裴府的,量不会大,以朔风他们的能力,不用到天亮。”
圣旨都到了门口,裴怀瑾不能让裴家背上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只能先给锦衣卫让路。
看着唰唰进门的锦衣卫,裴阙眉头紧皱。
而裴怀瑾则拄着拐杖往台阶下走,茂才拿了一个铜锣,许侍郎想要拦人,却被裴怀瑾的一个眼神给摄住。
“许大人要抄家,那就尽管去抄,老夫心已寒,想要去问问皇上,裴家百年功绩,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要这般疑心针对!”裴怀瑾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若是许大人怕老夫跑了,也可派人跟着,今儿晚上,谁也别想睡个好觉。”
等裴怀瑾走出人群的时候,再回头看了眼裴阙的方向。
同时,茂才敲响手中的铜锣,声声震耳,仿佛在诉说着万千冤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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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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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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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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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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