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坐在梧桐树下,已经有三片梧桐树叶飘落在她身上了。
冰露从外头进来,她停在主子跟前,“已经派人去跟着了,小姐,那封信您觉得会是谁送来的呢?”
“还能是谁,除了安蓉还能有谁呢?”安芷轻声笑了下。
在京都里,和她最大仇的就是安蓉,剩下的林书瑶那些,都不会如此大费周折的来找她麻烦。
“安蓉?她不是被袁北鸣给禁足了吗,怎么还能出来?”前些天,他们就收到袁夫人的消息,说安蓉已经不能再做妖了,可没想到安倩还是能收到这样的信。
“对啊,我也正好奇着呢。”安芷想看看安蓉到底有什么本事,在这种时候还能出来。
以她的分析,要么就是袁北鸣没有完全掌控安蓉,要么就是安蓉背地里瞒着袁北鸣有了其他的出路。
不管怎么说,这对安芷而言,都算是一个新发现。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冰露是恨安蓉恨到了骨子里,“咱们要不要借此机会,把人绑直接卖到边疆去?”
“直接把人卖了,那太对得起她了。”安子冷冷笑了下,纤长的手指划过石板做的桌面,冰凉的触感让她联想到了安蓉做的那么多坏事,“她不是费尽心机要找我报仇吗,那我就让她先爽一下。这人啊,一旦得意了就容易出错。”
安芷呢,这次不打算给安蓉选择的机会了,她要逼着安蓉一步步走向堕落。
以前的她,到底是存了几分漂亮,现在想起来,那些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做个坏人来得痛快。
这边安芷派人跟着安倩,而安倩却不懂被跟踪,她按照约定的地方,去见对方。
那人约在城东的废弃土地庙,她到的时候,四周都是乞丐,他们看到她,都过来乞讨,安倩忙后退跑远了。
直到跑到远处的一棵柳树下,乞丐们才没追过来。
“堂姐好呀。”这时身后有人说话。
安倩回头,看到了一位美妇人,“你是?”
“我叫安蓉,你不认识我很正常,我的父亲是你堂叔。”安芷在远处看到安倩过来,确认安倩没带着其他人后,她才走了过来。
“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跟人私奔的外室女。”听安蓉这么说,安倩才知道安蓉的身份,“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现在紧张得很,毕竟是偷偷出来见人,还是安蓉这么个名声臭了的。
安蓉看出安倩在紧张,她轻声笑了下,不紧不慢地道,“堂姐怕什么,我知道弱女子,又不能把你怎么样。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一些关于安芷的事。”
“什么事,你直接说就好。”待的越久,安倩就越不安。
附近虽说人流比较少,但偶尔还是有乞丐经过,若是被安芷知道她偷偷来见安蓉,那后果她可不敢想象。
可她越急,安蓉就越拖。
安蓉就喜欢看人着急上火的模样,这让她感觉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会很有成就感。
安倩被她磨得手心出了汗,“你要再不说,我就走了。”
“行,我说。”安蓉笑道,“据我所知,跟你一起来京都的还有一个妹妹,只不过那个妹妹因为安芷的狭隘而被送回你们老家了。安倩,你想想你在安府的日子,一定过得很不快乐吧?”
安倩看着安蓉,没有回答是不是,她在等安蓉继续说。
“你想报复安芷吗?”安蓉朝安倩走近,“安芷不守女德,经常女扮男装出门,出入春风楼等地和男子私会不说,她私通的对象还是曾今未婚夫的叔叔。你说这个消息劲不劲爆呀?”
安倩听呆了,一时间脑回路还没转过来。
安蓉很满意她的这个表情,“你只要把这个消息往外头一传,安芷的名声可就毁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合作,她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安芷也名声尽毁,甚至要为了安家的名声而自杀,安蓉就很兴奋。她现在恨不得把安芷给生吞活剥了,就等着安倩上她的钩儿。
这个消息,确实很让安倩震惊。
可安倩不是个蠢的,她看着安蓉,定神道,“那你怎么不自己去传,是想拿我当棋子吗?”
“我现在被人盯着,也认识不了人,我传不了。”安蓉解释。
“你真当我傻?”安倩笑了,“你要是真传不了,又怎么可能给我传纸条。安蓉,我不是那些蠢男人,会被你的美色那些迷惑。你想利用我,然后把安芷的愤怒转移到我身上,真是想得美。”
“你别急啊。”安蓉往后退了两步,她就知道安倩没那么好骗,她随手摘下一根柳枝,笑道,“我自然是不可能只有这一个筹码来找你,听闻你哥哥正在学院读书,准备明年的科举。但科举不仅仅看学识,还要看人品,可你哥哥作为一个读书人,却时常出入赌坊,这样的事若是让学院知道,会被踢出学院吧。甚至到了科举时,也会因此而落榜呢。”
“安蓉,你卑鄙!”安倩拳心拧紧。
他们一家所有的希望,都在她哥哥身上。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她哥哥总是想着去赌坊翻本,让他们日子好过一点,结果每次都血本无归。
她没想到,这个事竟然会被安蓉给知道。
被骂卑鄙,安蓉没怒反而笑了。
这个事,是她去学院找袁北鸣儿子时发现的,当时她还没想到这么多,后来发现安倩和安芷的关系后,才特别关注了。
“对,我就是卑鄙,那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安蓉有恃无恐地笑道,“我告诉你,我这条船,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由不得你了。”
她就是要借刀杀人,就是要让安芷把注意力转移到安倩身上,这样她才好做后面的事。
这会,安倩的唇角忍不住地颤抖。
她若是答应安蓉,她就会被安芷给弄死,可若是不答应,安蓉就会毁了她哥哥的前程。
她好恨,就不该好奇来这一趟。
对于安倩来说,这就是个死局。
倒不是她把哥哥看得比她自己更重要,而是她父母把哥哥看得比她更重要,若是父母知道哥哥出事,肯定会把责任怪到她身上。并且袁家那会和她结亲,也有些哥哥年少中举的心思在,若是哥哥被举报踢出书院,发生那么丢人的事,袁家就有机会来退婚了。
可如果她得罪安芷,别说被退婚了,安芷能让她直接死。
安倩慢慢蹲了下来,哭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觉得你可以利用啊。”安蓉笑说。
她对人做事,可不分恩怨情仇,而是有没有用。
在她眼中,安倩就是个有点心思,却没什么用的草包。
安倩听到这话,心底的怨恨被彻底搅了起来。她会有现在的困扰,都是因为安蓉这个无耻的人。
她站了起来,擦了眼泪,“这种事情,你容我想想吧,反正你有我哥哥的把柄,我们又不会离开京都,跑不了。”
“行,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安蓉不想等太久。对于报仇,她已经等了太久,现在是刻不容缓。
安倩举起两根手指,“两天,就两天。两天之后还在这里见,到时候我等你。”
“不行行,我说一天就一天,明天这个时候,同一时间,还在这里,我若是没见到你,那你哥哥可就死定了。”安蓉拍拍手,“到时候等你哟。”
说完,安蓉就转身走了。
安倩看着安蓉得意地背影,恨不得这会就把安蓉给推到水里面,但她不能这么做。安蓉会借刀杀人,她也会。
安倩看了眼不远处的土地庙,那里头有许多吃不饱穿不暖的男人,为了点前可是什么都愿意做,而且这里偏僻。既然安蓉一心找死,那她又何必手下留情呢。
这么一想,安倩便朝土地庙走去。
等安芷知道两人会面的消息时,已经是傍晚了。
这会儿安芷已经用过晚饭,她坐在廊下,看着翠丝和春兰玩花绳,等冰露进来说有消息了,她才进屋。
冰露先点亮了屋子里的两盏蜡烛,再回话,“派出去跟着安倩的人回来说,果然看到安倩去找安蓉了。”
“那他们说了什么,听到了吗?”安芷比较关心的是这个,她早就知道安倩不会老实回家。
冰露点头,把安蓉和安倩的对话和主子说了一遍,“小姐,您说安倩会答应吗?”
要是安倩真去传这话,并且成功传出去的话,那安芷的名声确实会被毁了。
安芷坐上软榻,她看了眼屋外越发黑的天,“她不会传的,安倩这人,自私自利,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不如她自己重要。她知道如果去传这个消息,就会被我弄死。她怕死得很。”
从今天安倩来给她告状的事上,她就能看出安倩怕她得很。
“那她真的就看着安蓉去揭穿她哥哥?”冰露想不通。
“那也不会,他们不是约了明天见面吗,那你就等着看吧,安倩会在明天弄死安蓉的。”想到这个,安芷笑了起来。
在她印象里,安蓉从来都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一点小手段对付裴钰那种单纯的蠢货才有用,可到了袁北鸣身上就没用了。更别说是宅斗小能手安倩了。xǐυmь.℃òm
冰露听到这话,她也露出满意地笑容,“活该,她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是啊,安芷也觉得安蓉不配活着,但她就是要安蓉带着仇恨,却又无可奈何地活着。
安蓉越生气难过,她才能越爽。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一回,她与安蓉的存在,就是不死不休,不可能存在一笑泯恩仇的潇洒。
“你去给袁夫人传个消息,就说安蓉明天会在城东的土地庙倒霉,让她把握好时间,在安蓉刚倒霉完,就让袁北鸣出现在那一块。我倒要看看,袁北鸣还会要安蓉吗!”安芷一直怀疑袁北鸣看上安蓉是别有目的,而那个别有目的,很可能就和袁北鸣背后的主子有关。
若是明儿袁北鸣把安蓉救走,那她就能确定是袁北鸣背后的人在利用安蓉,那说明背后的人与她有关系。
这一串串的局,一个个势力都盯着,她想黄雀在后,真得费不少心力。
冰露应了一声是,“对了小姐,我们查到安蓉是怎么出来的,她是买通了院子里的下人,然后钻狗洞出来的。”
“她是真放得下身段。”有些方面,安芷是真挺佩服安蓉,毕竟她是绝对做不到去做舞女,然后为了害人钻狗洞的事。
冰露哼了一声,“她就是不要脸。”
这倒是真的,徐氏就不要脸,所以她养出来的女儿更不要脸。
“去吧,趁现在天刚黑,快点把消息传给袁夫人,她也好早安排。”安芷目光放远,看到外头已经黑了,若是再迟,就要宵禁了。
“奴婢知道,这就去找人。”冰露匆匆出了屋子,她一心期待看安蓉倒霉,所以走得格外快。
安芷却是比较平静,还没发生的事,她不想给太多期待,不然万一失败了,那失望会更大。
不过就明儿的事,安蓉会不会准时去见安芯,那不一定,但她一定会去。
就看袁夫人那的本事了。
这一晚,安芷如往常一样睡觉,等次日醒来后,为了方便去看热闹,她做了男装打扮。
那么精彩的事,她可不能错过。
她从后门上了马车,只带了福生跟冰露。
结果马车还没走两步,就被拦了下来,她就听到了裴阙的声音。
然后裴阙就自己上了马车。
“去看热闹,怎么不带我一个?”裴阙自来熟地坐在安芷对面。
安芷:……你这不都自己来了,说不说有差吗!
不对,裴阙怎么知道她今天要出门?
她可没有提前跟福生说,裴阙不应该来得这么快啊。
安芷上下打量了裴阙几眼,“昨儿的事,你也知道?”
“当然,有人要害你,还要毁我名声,我当然知道了。”裴阙往后一靠,笑眯眯地看着安芷,“怎么说,我也是个未婚儿郎,不能让未来妻子误会了啊。”
“你不是想娶……”安芷本想说裴阙不是想娶她吗,所以传的和她的流言有什么关系,但说到一半,看到裴阙眼中的坏笑,便知道自己又被裴阙戏耍了,立即住嘴,侧过身子,生气不去看裴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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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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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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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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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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