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山说道:“不必了,我此来,是为侄辈陆沉之事。”
柳稼轩眉头一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片刻后便笑吟吟道:“还请明言。”
陆山道:“陆沉与令嫒月莹的婚事,是我陆家族老同您柳家族老定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陆柳两家亲上加亲,当初定此婚事的老人家虽已皆都去世,但陆柳两家若是因两位后辈的婚事而分崩离析,从此形同陌路,岂非有悖已故耆老的初衷。”
柳稼轩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原以为陆家这几房干什么来的,原来是想阻止陆沉与自己的闺女和离,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门都没有!
内心虽然不屑一顾,但表面上却依旧是笑容不减,故作为难道:“陆兄所言极是,可陆沉已写下和离书,木已成舟,恐怕断难更改了。”
陆家几房面色同时一变。
陆瞻卿看向陆沉,有些不敢相信道:“大侄子,你真写下和离书了?”
陆沉笑道:“这事还有假,诺,和离书此刻就在柳伯父的手里,只要柳伯父让柳小姐在这份和离书上签字画押,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呃……”陆瞻卿语塞许久,忽而眉开眼笑道:“只要大侄子你高兴,都随你的意,你四叔也就是来看看你到底做何抉择,绝不是想插手干预,你的决定,四叔向来是无理由支持!”
态度可谓前后判若两人,陆沉岂能不知,这位四叔是在讨好自己,待自己回到京都后受到封赏,再度有权有势,他也好接着沾光。
论厚颜无耻,陆沉只服陆瞻卿。
陆瞻卿近乎谄媚的话激怒了陆山,对他怒斥道:“老四,你在胡说什么,陆沉绝对不能与月莹和离,否则当初定此婚事的族老,还不在九泉之下痛骂我等乃不肖子孙!”
陆瞻卿正色道:“老大,你也未免太迂腐了,强扭的瓜不甜,况且凭什么将两家修好的重担强行施加在陆沉一个人身上,难道他与月莹和离,陆柳两家就会反目成仇,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么。”
没想到柳稼轩还没说服,内部就率先出了叛徒,陆山登时火冒三丈。
柳稼轩一听却是乐了,抚须道:“瞻卿所言极是,柳某可以将话撂在这儿,陆沉与小女和离,绝不会影响贵我两家之间的关系。”
陆山沉声问道:“月莹可在这份和离书上签字了?”
柳稼轩面容瞬时收敛,唯恐被陆山坏了好事,有些慌张道:“这就要让月莹出来。”
陆山吁了口气,道:“既然月莹还未签字,那就不算木已成舟。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沉父亲已故,我作为大房,他的嫡亲大伯,有权决定他的婚事,我不同意他与月莹和离!”
柳稼轩变色道:“陆兄,你这是……”
眼看着就要同柳家划清界限,偏偏跳出来大房这么个程咬金,陆沉火气上涌,冷冷道:“我想要和离,莫说大伯您,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休想阻止!”
转而看向柳稼轩,说道:“柳伯伯,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令嫒叫出来,赶紧在这份和离书上签字。”
其实陆沉大可以现在就离去,不必再费唇舌,但又生怕走了之后,陆山仍旧不依不饶,将这件事生生给搅和了,如若柳月莹没有在和离书上签字,无异于是功亏一篑。
所以他得亲眼看着柳月莹在和离书上签字,才能安心离去。
当着柳稼轩的面,被陆沉这么个后辈如此顶撞,甚至连皇帝老儿都管不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口,陆山不由愠怒,厉声道:“你太放肆了,莫说你现在,就算你曾贵为侯爷,难道就能对长辈如此不敬?还有,什么柳伯伯,什么令嫒,你还没与月莹和离呢,你理应称柳兄为岳父,称月莹为夫人,竟敢胡乱改变称呼,真是太没规矩了。”
陆沉极其厌恶自己的事被他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若是本意是为了自己好还能原谅,可实际上分明就是为了宗族的利益,在宗祠时便已撕破脸,此刻也不想给陆山丝毫薄面,当即冷笑道:“也就是仗着长辈的身份,大伯您才能在这对我大呼小叫,我若是没规矩,又岂能听你呼来喝去!不过,不妨明白告诉你,我的事,素来只能由我自己做主,别人休想插手分毫!我爹死了,大伯你就想管我的闲事,真是异想天开,就算是我爹还活着,你不妨去问问,我爹能管了吗!”
眼看着陆沉话语中隐约有了怒气,孙不三适时的咳嗽一声,虎目饱含冰冷之意,环顾陆家几房与柳家人。
陆瞻卿被看的打了个激灵,忙是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如此剑拔弩张,这不是让柳兄笑话么。不过大侄子,你放心,不管老大老三怎么想,四叔无理由支持你的决定。”
陆沉都如此大逆不道了,没想到四房还跳出来添乱,陆山差点没气的两眼一黑晕过去,原地踉跄晃了一晃,勉强站稳脚根,深深吸气,与陆沉针锋相对,寸步不让道:“我是你大伯!我不同意,你这和离书写来也不做数!”
陆沉哼道:“你说不做数便不做数?那还要官府何用!”
柳稼轩还担心陆家这几房会将这么好的结果给搅和了,没想到陆沉竟如此执意,敢和自家大伯相争,当即也不想再袖手旁观,自衬有必要得推波助澜一把。
“陆兄,孩子大了不由爹,况且你只是他的大伯,操心恁多作甚,若是气坏了身子,也没人会体谅你的良苦用心,依我看来,都随孩子去吧。”
柳稼轩叹息的情真意切。
这位好久不出声,一出声就是假惺惺的风凉话,陆沉厌恶之极,似笑非笑道:“柳伯伯倒是会体谅人,我也不是不辩是非之人,那就听我大伯的话,不和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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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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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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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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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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