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沖狠狠砸墙,怒道:“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凭什么!”
冯吉颇有耐心,也没急着给江沖喝下毒酒。
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冯吉乐得做个倾听者,也算是对死者所尽的一点怜悯。
“江指挥使所指的是陛下为何会如此重用陆侯,且对陆沉无比信任,饶是你搬出钱谨的案子,竟都不能扳倒他,对么?”冯吉问道。
江沖没说话,不过显然都被冯吉猜中了。
冯吉见状,笑了一笑,说道:“江指挥使啊,有句老话说得好,人啊,贵有自知之明,你如此自视甚高,却是未免可笑。”
到了这个当口,江沖也不再掩饰,怒道:“为什么?我哪里比陆沉差了?就因为他陆沉会吟几句诗、作几篇赋?如果陛下肯将我提拔到陆沉那种位子上,我江沖一定会比他做得更好!”琇書蛧
冯吉面露蔑然之色,啧啧说道:“怨恨归怨恨,嫉妒归嫉妒,可这话,从江指挥使你的口中说出来,着实让人震惊,你竟自以为比陆侯更强?简直是可笑啊。陆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单单是带兵打仗的本事,江指挥使你怕是便望尘莫及,现下正是大齐开疆拓土、意欲一统天下的关键时刻,陛下不重用陆侯,凭什么重用你这阴狠酷吏?给你一支兵马,你能打得诸国束手臣服么!”
江沖被冷嘲热讽,面色渐渐通红,暴跳如雷道:“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江某不行!”
冯吉摇头道:“没想到江指挥使你这条阴狠毒辣的狗腿子,居然也有此等凌云之志,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亦有韬略,说什么也是晚了,你勾结内阁首辅,陷害陆侯,不用咱家说,你也应当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
江沖额头青筋凸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半晌后,他忽地颓然跪倒在地,竟是痛哭流涕道:“我不甘,我不甘啊!”
冯吉已经失去耐性,给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牢门打开,小太监将毒酒端到江沖面前。
冯吉淡淡说道:“这是陛下赐给你的,江指挥使,若你还是个爷们儿,就痛快喝了吧,左右都是此等结局,又何必临了临了,都不能让人高看一眼。”
江沖一颤,缓缓抬头,看向那杯已经倒好的毒酒。
他伸出手,颤巍巍地将酒杯拿在手中。
望着隐隐泛着诡异色彩的酒水,他苍凉一笑,说道:“未曾想我江沖机关算尽,万般谋划,弄倒了钱谨,到头来却是栽在了陆沉的手上。”
冯吉鄙夷道:“你还好意思提钱谨,钱谨再是阴毒跋扈,但对你却一直引为心腹,对你万般信任,结果你这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却反了他,而今又想害死陆侯,你这等反复无常、首鼠两端之人,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江沖冷然道:“钱谨是个什么东西,我江沖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岂能为他一个连命根子都没有的太监所用!我的前程命运,要由我自己来定,凭什么要捏在他一个太监手里?还有陆沉,败在他手里,我无话可说,不过我还是想要说一句,陛下这次不杀他,将来一定会后悔!”
冯吉嗤笑道:“这个时候,江指挥使还要行离间之事,还是尽快将酒喝了吧,磨磨蹭蹭,实在是很不爽利。”
江沖忽然抬头,瞥了冯吉一眼,问道:“如果江某所料不错的话,冯公公,应该早就与那位陆侯爷勾搭上了,对么?”
冯吉面色一沉。
江沖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蓦地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江某输得不冤,方丞那个老东西输得也不冤,有你冯公公在宫里保着,谁又能扳得倒陆沉呢!”
说着猛然一口将杯中酒饮下。
“我江沖去也!”
他大吼一声,声音凄厉,又有些愤怒和不甘。
半刻后,毒性发作,他痛苦的满地打滚。
直持续一盏茶的功夫,他才在折磨中死去。
冯吉扭头就走,说道:“去告诉天牢当差的,将江沖的尸首丢到乱坟岗。”
……
江沖被赐酒毒死,当然,对外却是要隐瞒事实,只是说畏罪自尽。
他的死无关轻重,没有人会在意,甚至朝野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他死无全尸,如今终于死了,人们只会鼓掌称快,又岂能刨根问底,追查事实。
可方丞被下了天牢,却是惊动了朝野。
原本以为江沖翻出钱谨的案子,陆沉必定百口莫辩,就算不被杀头,只怕乌纱帽也断难保住,可谁曾想陆沉非但屁事没有,反倒是内阁首辅方丞被抓入天牢……
一些官员旋即联名上书,向文帝质问。
而更多的官员,却是隐隐预感到什么,没有再敢轻举妄动。
能够在朝堂上混出个名堂的,皆是鼻子比狗还灵,嗅觉不可谓不敏锐。
方丞何许人也?如果不是犯了什么事证据确凿,或者说文帝对其已有杀心,又岂会如此草率便将他这位内阁首辅下了大狱?
当初跟着吆喝两句,法不责众,可眼下若是再不长脑子似的替他求情,只怕无异于自寻死路!
明哲保身的人终究是多,一时间反陆党的声势急转直下,只有寥寥数十铁杆党员仍还不依不饶。
而这些铁杆党员的下场也是无一例外,全都被打为方丞一党,被抓了起来。
这些铁杆党员一被抓,朝野更安静了。
没人再敢议论文帝处事不公,包庇奸臣。
就连曾经跟着痛斥陆沉乃为朝廷巨奸的那些人也都沉默了。
所有人都在好奇的看着,想要看看文帝到底将会对这位内阁首辅如何处置。
一些曾经的反陆党员,甚至公然反水,上书文帝,声称与方丞绝无干系,而是听了那些方丞党羽的怂恿,如今真相大白,他们悔不当初,痛心疾首,义愤填膺之下,甚至还求文帝将方丞明正典刑,如此才能还陆侯一个公道,正朝廷法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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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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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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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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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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