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文帝一口回绝,陆沉也不意外,淡淡说道:“微臣虽然涉案,但却是为苦主,作为旁听,合乎情理,不过陛下既然不允,微臣也只能谨从圣命。”
文帝察言观色,知陆沉不悦,安抚说道:“卿且放心,倘若钱谨当真是谋害你的幕后真凶,一旦查明,朕定严惩不贷,给卿一个交代。”
“微臣多谢陛下。”陆沉拱手,心下却是冷哼,连旁听都不许,可见这件案子必生猫腻,指望你给老子主持公道,还不如老子自己去一刀干掉钱谨。
文帝摆明了有袒护之意,陆沉也无话可说。
他从来都是一个理智的人,与说一不二的皇帝摊牌,在他看来结果只会是自取灭亡。
尽管,他自做官以来深得文帝信任,但他始终都谨小慎微,不敢恃宠而骄。
因为他深知帝王秉性,尤其是文帝这等当世枭雄,必然是心性凉薄,铁血狠辣,获其信任的前提,是对其毫无条件的顺从,而若胆敢忤逆,必定会身受疏远、猜忌,甚至灭顶之灾!
当然,陆沉理智,并不代表他是好脾气,他也从不会被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他的人生字典只有八个字,那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纵使文帝有心偏袒包庇,他也绝不会放过钱谨,只会不遗余力,使尽浑身解数,让钱谨得到应有的下场!
文帝的态度已经探清了,陆沉也不打算再多做停留,否则只会徒生闷气。
“微臣告退。”
他躬身拱手,便要退出养居殿。
“且慢。”文帝叫住陆沉,目光在陆沉脸上审视良久,语气忽然变得语重心长说道:“朕知你归国之途,九死一生,此番江沖指认钱谨便是谋害你的幕后真凶,你必定对钱谨恨之入骨,恨不能立刻将其开刀问斩,可江沖的指控也未必便是真的。江沖这厮朕了解,阴险狭隘,此番罗列罪状,控告钱谨,未尝不是打得报复的心思,而钱谨虽然嚣张跋扈了些,或许干过不少的出格事,但谋害朝廷命官,相信他却是决然不敢做的。”
文帝顿了一顿,轻轻拍了拍陆沉的肩膀,和颜悦色说道:“陆卿,你且莫要着急,这件案子蔡垣定然会审个水落石出,三司共同会审,如果事情真是钱谨做的,相信谁也不敢弄虚作假,你只需回府耐心等待,朕向你保证,如果钱谨真的干出此等狠毒之事,朕定将他五马分尸,剁碎了喂狗!”
听文帝情真意切,信誓旦旦,换做旁人,兴许便信了,没准还会感激的痛哭流涕,磕头叩谢圣恩。
可陆沉却已对文帝的心思揣摩的一清二楚,对这番虚情假意的话语自然是不屑一顾,只是拱手说道:“陛下如此爱护,微臣感激涕零。”
文帝点头,“推心置腹”道:“卿乃朕之家臣,朕不爱护卿,谁来爱护卿?钱谨虽然乃朕在潜邸时便侍候在左右的老奴,但他的份量,还及不上陆卿你这位朕的肱骨重臣,他若当真是害你的主谋,朕岂能饶得了他,但……也希望卿得饶人处且饶人,若三司审出来的结果,证明钱谨是冤枉的,卿也当不要再记恨钱谨才是。”m.χIùmЬ.CǒM
替钱谨那个狗太监求情么?
陆沉心底冷笑。
“如果无事,那微臣便告退了。”
“去吧。”
文帝大袖一挥。
离开养居殿,回想起与文帝间的对话,陆沉驻足揣摩,忽而面露冷笑。
钱谨那个死太监,下场唯有一死!
皇帝老子求情也不行!
想要让老子被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痴人说梦!
陆沉旋即回去布局,本来他只是有所怀疑,可经过与文帝的这一番交谈,却是几乎已能确定,这次三司会审,想要定钱谨的罪,恐怕并不容易。
而结果也诚不如他所料,五日后,文帝特命他参加早朝,朝会第一件议事,便是钱谨这桩案子。
刑部尚书蔡垣将供词奏书交由太监,转呈文帝,然后便拱手道:“经三司审讯,江沖指控,多为不实,至于勾结江湖杀手、谋害本朝命官,亦是毫无根据,但钱谨私受贿赂、侵吞民田等十二项,确是属实,现将详情呈报,请陛下阅览定夺。”
站在文官集团中的陆沉暗暗皱眉,果然都在意料之中,文帝为了保住钱谨,竟然真的暗命刑部尚书蔡垣罔顾事实,徇私枉法,保全钱谨!
蔡垣这个人陆沉也略有耳闻,号称铁面无私,断案如神,在儒家便贬后,被文帝提拔到刑部尚书的位置上。
其人能得朝野赞誉,从不曾听到过关于他的半点风言风语,可见必是嫉恶如仇,持身自正,然钱谨罪恶滔天,证据确凿,经其审讯后,竟只断十二项不痛不痒的罪名成立,如若不是暗中得到文帝授意,恐怕傻子都不相信。
陆沉隐隐心生怒火,不过他早就料到了钱谨有可能脱罪,故而早就做好了布局,此时只作按兵不动。
那边文帝看完供词奏书,猛然拍椅而起,愠怒道:“好啊,虽然大都所告不实,但到底有许多罪名没有冤枉了那狗奴才,这厮仗着是朕的家奴,竟敢背着朕干出这么多的龌龊事,朕若不罚,国法何在!”
背着手在龙椅前踱了几个来回,突然大声道:“传旨下去,将钱谨那个狗奴才杖责八十,如若不死,便贬去守陵!”
陆沉只是静静地看着文帝表演,深邃的眸子,隐隐有寒光闪烁。
刑部核实确凿的十二项罪名,虽然其中私受贿赂、侵占民田等罪名亦是不小,都是足以杀头的死罪,可钱谨毕竟是文帝的近奴,最终只是被杖责八十,贬去守陵,百官固然不忿,却也不能站出来说些什么。
没想到这都没能要了钱谨的狗命,众官不由失望已极,有些即便已经猜出这案子怕是有猫腻,但也同样能猜到钱谨只被定了十二项不痛不痒的罪名,多半是文帝庇护使然,故而尽管觉得这案子有玄虚,却也没人敢站出来怀疑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合起伙来徇私枉法,为钱谨脱罪。
眼看着这件案子就要这样被糊弄过去,王翥突然越众而出,一拱芴板道:“微臣觉得此案有虚,还请重新彻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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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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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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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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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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