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玺良闪着泪光的眸子看向小铃铛惨白如纸的脸颊,又看向她血肉模糊的右肩,目光自两处不停徘徊,额头青筋迸起,视线渐渐模糊,难以言说的痛遍布周身百骸,“谁干的……”
沙哑的声音蕴含着绝顶悲愤,郁玺良当珍宝一样守着的小丫头被人伤成这样,杀意陡起。
“郁教习,小铃铛她……”
没等温宛说完,郁玺良猛然抬手,以指剑斩断绑缚小铃铛四肢的牛筋绳。
他上前,不敢碰触小铃铛血肉模糊的右肩,又极是珍惜把这个小丫头抱在自己怀里。
一动不动尚且锥心刺骨,这一动,小铃铛眉头狠狠蹙起。
郁玺良看到这一幕忽然失措,薄唇轻颤,目色茫然,该怎么才能让小铃铛好受一点他不知道!
就在这时,左墙传来动静!
房间里三人几乎同时听到,温宛正在胜怒中,她毫不思索冲过去,苏玄璟亦跟过去。
温宛直接砸墙,中间一块显然与周围声音不同,苏玄璟则寻机关,像这种暗墙必有机关相通。
东墙旁边有一角凳,凳子上面有一盆景,苏玄璟双手握住盆景,试着往左转。
吱呦-
随着暗格木板缓缓移动,方云浠赫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哪怕温宛都震惊至极,赤红眸子狠狠瞪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宛几度发狂,正要冲过去时一枚利箭倏然射出!
苏玄璟距离最近,他毫不犹豫冲过去想要挡在温宛面前,可来不及,那箭如流星,太快!
呃-
千钧一发,自外面赶回来的萧臣倏然护住温宛,将她揽在怀里,身形背对时利箭穿透肩胛骨。
“萧臣……萧臣!”温宛抬头时,箭尖染血!
萧臣垂眸看向温宛,见她无恙,浅浅一笑,“我没事。”
旁侧,苏玄璟心安之余眼神落寞。
他也可以。
暗格里,方云浠右肩同样被利箭戳穿,鲜血淋漓。
她一动不动站在暗格里,眸子闪向不远处怀抱小铃铛的郁玺良,眼睛里尽是期待。
此时宋相言亦走进来,看到方云浠刹那整个人都是懵的。
“方……方神捕怎么会在这里?”
郁玺良不言,紧紧抱住小铃铛,目光冷蛰看过来。
肩头传来剧痛,方云浠沉默不言。
萧臣见状有异,转身上前解开方云浠身上穴道。
“呃-”
方云浠立时捂住右肩,鲜血沿五指汩汩冒出来,目光盯紧郁玺良,“本神捕有母蛊……”
几乎下一刻,郁玺良大步迈出房门,带着小铃铛纵身没入夜色,不曾回头。
方云浠看着郁玺良离开的背影,失望至极,心底陡然生出恨意。
她该杀了小铃铛,千刀万剐!
“方神捕怎么会有母蛊,你既然有母蛊之前在大理寺为何不交出来?”温宛怒视方云浠,“就算有母蛊,你为何能比我们更早找到这里?你到底……”
“本神捕,有什么理由与你交代?”方云浠吃痛走出暗格,脸色苍白,神色如冰。
萧臣再一次挡在温宛面前,“方神捕总要给大理寺一个交代。”
方云浠冷眼扫过萧臣,“魏王殿下也说本神捕须给大理寺一个交代,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蛊神被人剜走,方神捕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早到这里,神捕可以不给我们交代,但说法一定要有。”苏玄璟对方云浠没有敌意,但方云浠怼温宛他不能让。
整间屋子里,唯独宋相言担心方云浠肩头箭伤,“你们没看到神捕受伤了?神捕先回大理寺包扎,剩下的事随后再议!”
方云浠未理屋内众人,神色寒凛,独自捂着肩头脚步踉跄离开。
萧臣受伤,温宛自是带他先走。
苏玄璟想跟出去,又一次被宋相言拽住,“苏尚书这会儿跟过去可有些不识相了。”
“宋小王爷为什么要替方云浠说话?”刚刚那种情况,方云浠有很大嫌疑。
“你没看到方神捕受伤了?而且……”宋相言下意识瞥向暗格,里面的确有一个黑罐,他上前拿起黑罐打开,“母蛊在这里,方神捕找到这里无可厚非。”
苏玄璟不禁转身看向宋相言,“小王爷。”
“怎么?”
没怎么,苏玄璟冷笑两声之后迈出房门。
那样子,竟然像是……
吃醋?!
郁玺良没有带着小铃铛回大理寺,而是一路狂奔入了無逸斋。
無逸斋里尽是些隐藏大佬,其中就有那么一位女子是曾经的江湖医女,安谣。
如今在無逸斋里任琴室教习。
夜半三更,郁玺良抱着浑身是血的小铃铛重重踢响听雨小筑的门。
“安教习!我是郁玺良!救命-”
房间里灯火骤燃,数息过后房门自里面被人打开,一身轻薄衣裳的女子出现在郁玺良面前,柳叶弯眉樱桃口,还有一双大长腿。
未及女子说话,郁玺良径直闯进去。
待将小铃铛搁到床榻上,郁玺良朝随后跟进来的安谣疾声开口,“救她!”
安谣亦有四旬年纪,长相是标准的碧玉类型,但脾气不是。
脾气之大,傲视群雄。
何为雄?
是男的她都瞧不上,属孤芳自赏一类人。
她能到無逸斋当教习,实在是性子太过高冷,说话也刻薄遂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
但有一点,安谣医术绝对一流。
“不是要命伤,郁教习怎的如此不淡定?”安谣瞥了眼床榻上的小铃铛,随后自角柜里拿出药跟白纱,还有两个小瓷瓶。
郁玺良知道那不是要命伤,可那伤却似要了他的命!
“能不能……”郁玺良噎了下喉咙,“别叫她疼?”
安谣扭头,略微诧异盯了眼郁玺良,“郁教习在乎她?”m.χIùmЬ.CǒM
“她是蛊患案重要证人,她若死那……”郁玺良编到这里,忽然说不出口。
安瑶瞥过去一眼,“追溯郁教习上次找我的时间,应该是二十几年前,那时我还在满江湖游历(逃亡),那次郁教习带的女子不是这个吧?”
“救她。”郁玺良冷肃催促。
安瑶耸肩,抬手欲撕小铃铛右肩黏在伤口上的衣裳时郁玺良皱眉,“用剪刀!那样撕会牵扯到伤口,你能不能轻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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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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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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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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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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