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少行与温宛上桌没多久,温君庭便因酒量不行倒在炕尾睡着了。
酒品见人品,温宛看着睡在炕尾不吵不闹的温君庭甚是欣慰。
三壶竹叶青下肚,温御仍然没有醉意。
想当年他与先帝和战幕拼酒量的时候整整拼了一个晚上!
战幕最先倒下,样子与温君庭差不多,这类人你想酒后从他嘴里撬点儿什么出来比登天都难,呼噜都不打。
之后是一经。
一经没喝,他闻一晚上酒味儿就醉了,睡着之后倒背经文,先帝趴在他嘴边听都没听出来他倒背的是哪段经文。
温御一度怀疑,就算一经正着背先帝其实也听不出来。
最后两人直喝到第二日午时战幕醒过来都没分出胜负,结局是先帝跟温御同时起身离开酒桌,先帝平稳走到帐内床榻上,安安稳稳睡着了,温御走到营帐帐门之后也安安稳稳躺在了地上。
温宛哪里知道这种陈年往事,就觉得她祖父再厉害,五壶竹叶青还不灌倒?wWW.ΧìǔΜЬ.CǒΜ
结果……
醉的是温少行。
“少行?”矮桌旁边,温少行也就喝了三满杯竹叶青,举止变得有些怪异。
眼见自己弟弟把两条胳膊举过头顶抓来抓去,温宛不免担心,“少行你在干什么?”
“鸟蛋!”温少行指着虚空,笑嘻嘻道。
温宛脸色一僵,对面温御看着仅剩的半壶竹叶青,语重心长开口,“宛儿啊,你扶着少行回去罢,他今晚喝的也不少。”
温宛腹诽,一共就三杯!
啥也不是!
“祖父……”
温宛想要反驳时温御摆摆手,再不走他都不够喝了。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不停‘掏鸟蛋’的温少行,温宛在桌子底下掐住温少行大腿,狠狠一拧!
“啊!大鸟回来啦!救命啊-”
温宛松手刹那,温少行突然从矮炕上蹦起来,嗷嗷大叫。
温宛震惊看着自己弟弟,眼珠子差点儿没从眼眶里蹦跶出来,踩到尾巴了?
她还十分应景的朝温少行屁股扫一眼。
对面温御第一时间抄过剩下半壶酒,还有余下十二枚咸鸭蛋,刚把鸭蛋转移到自己身后温少行突然踢翻矮桌,亏得他反应过来,朝后退了退没被矮桌砸到。
“少行……少行你别过去!”
转机就在眼前!
温宛眼见温少行踩着矮桌冲向温御,自己也跟着起身过去‘阻拦’。
温少行真喝多了,朝着温御藏的咸鸭蛋冲过去,“大鸟别追我!鸟蛋在这里!”
眼见温少行踩碎一枚咸鸭蛋,温御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可还没等他拍,温少行一把揪住温御满头银发,哈哈大笑,“抓住大鸟啦!给我下鸟蛋!”
机会!
温宛急忙走到温御身边,趁着温少行死死揪住头发的空当扒拉温御耳朵,左耳右耳她都看了,后面没有红点。
她愣住,所以祖父根本没有易容,也根本没有去见过贤妃。
温少行还在拼命揪‘鸟毛’,温御被迫起身祖孙俩就在那里转啊转,“小兔崽子快松手!松手!轻点儿!”
要说酒壮怂人胆呢!
温少行一边薅温御头发,一边把剩下那十二个咸鸭蛋踩个遍,气到温御两眼发红。
好在温宛聪明,直接取来靠北墙柜子抽屉里的剪刀,一个箭步冲过去把温御头发给剪了。
温少行身子一趔趄,整个人摔到炕头起不来,呼呼睡了过去。
“祖父你没事吧?”温宛忧心开口。
温御头皮还疼,看了眼炕头十二个碎成渣的咸鸭蛋,还有那半壶祭了炕的竹叶青,“要不,今天就喝到这里?”
温宛点点头。
“你回去早点休息罢。”温宛摆摆手,温宛却在犹豫。
见温宛看向温少行跟温君庭,温御亦瞧着炕头炕尾两个小子,“他们今晚就睡这儿了,让祖父也享享天伦之乐。”
温宛知道祖父不会生温少行的气,于是把剪刀搁到炕角,退出锦堂。
房间里,温御看着炕上一片狼藉,寻了处干净地方坐下来,他看向温君庭,想着刚刚温君庭只顾闷头喝酒,喝完就睡的样子,知道这孩子心思重。
心思重固然苦,可犯不了什么大错。
温宛么,温御不禁摸摸头顶。
能在危机时刻当机立断,他孙女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他又扭头看了眼睡在炕头的温少行,入目除了温少行还有碎鸭蛋跟竹叶青。
于是温御爬过去,捡起残存比较完整的鸭蛋跟倒在那里的酒壶。
从此以后多条家训,温少行再敢喝酒,军杖六十。
六十是十二的五倍。
十二是十二枚咸鸭蛋……
温宛从锦堂回到墨园的时候已是亥时,夜正黑,风正凉。
她走进正厅,推开房门,一抹侧影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窗棂有银白月光铺洒,萧臣独自靠墙而坐,胳膊搥住膝盖,双手叩实抵在额间,单是这样的动作已经把憔悴跟无助显露的彻彻底底。
温宛转身阖门,走向萧臣。
萧臣没有发现温宛靠近,脑海里全都是疑问,太多太多。
他反复问自己为什么!
可是一个,他都回答不上来。
温宛拽了两个垫子过去,坐下时递给萧臣一个。
“祖父耳朵后面没有红点,他没有去见贤妃。”温宛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是不想祖父有任何察觉,她答应会帮萧臣,帮的可不是倒忙。
萧臣仿佛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身体重重靠在墙上,“老师为什么骗我,又为何笃定温侯会与他合谋?”
“你当真觉得这其中定有秘密?”温宛扭头看向萧臣,狐疑开口。
萧臣望着桌上灯火,明明灭灭的光芒落在他眼睛里,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可能没有吗?”
萧臣苦笑,转眸看向温宛。
这一刻他卸下所有防备跟伪装,眼睛里的光微微闪烁,“宛宛,我这一世不想活的糊里糊涂,哪怕知道真相的下场是死,我也想知道。”
看着萧臣强忍的泪目,温宛感同身受。
她上一世何尝不是被苏玄璟蒙在鼓里,活的糊里糊涂,那种感觉太难受。
那种感觉就像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戏,他们坐在台下看的门儿清,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唯有她深陷在戏里抱着那份憧憬跟热情,努力生活。
像个傻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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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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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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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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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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