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风华鉴>第二百五十七章 铜镜里的故事
  温若萱再气再急,她都不能先动。

  要哭也该是贤妃到御书房喊冤,她手持凤印帮衬几句无可厚非,皇上就算再不待见萧臣,总还会敷衍。

  “娘娘也别太着急,案子还没审,魏王未必就有罪。”秋晴劝道。

  温若萱坐在贵妃椅上,深吸一口气,眸子里未消那份激动,“这件事萧臣一定得无罪,否则事情大了!”

  “虎毒不食子,皇上总不能……”

  见主子目光扫过来,秋晴自知失言,缩了缩身。

  温若萱沉默片刻,皱眉道,“莫说萧臣无罪,就算有罪亦无性命之虞,但无疑会发配边陲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来。”

  “宛儿怎么办?”温若萱看向秋晴,“本宫选中的侄女婿,费尽心机撮合他们,低三下四讨好贤妃,结果竹篮打水?我不甘心。”

  秋晴走过去,收拾洒在矮几上的瓜子,“可贤妃就是不动,我们也没办法……”

  “恨就恨那个不出头的。”

  拿温若萱话说,以皇上对萧臣轻视的态度,朝中百官那也是发自真心忽略萧臣的身份。

  只要贤妃到皇上那里哭一哭,大家就都能记起来,萧臣是皇子。

  诬陷皇子是个什么罪名!

  审案作证的是不是都得多想想!

  比起甘泉宫里火急火燎的气氛,昭纯宫里的贤妃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两个时辰没动过。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半生光阴,芳华已逝。

  曾经海誓山盟的那些话,言犹在耳。

  当真的,只有她一个。

  有多少年没见皇上了?

  日子过的平淡,没有惊喜没有关心,混沌的像是焖了一锅粥,糊里糊涂的不是也过来了。

  可没有一天踏实啊!

  没有一天!

  铜镜里,是另一幅画面。

  昭纯宫的软榻上,她哄睡了刚刚满月的皇儿。

  殿门开启,她看到一身明晃龙袍的男人走进来,她欢喜相迎却有什么东西忽然砸到脸上。

  ‘你给朕解释!’

  她那时懵了,跪在地上捡起砸到她脸上的东西。

  是先帝遗诏。

  那遗诏上写明若贤妃得子,则立太子。

  依遗诏上的时间往后推算,这遗诏理当在十八年后出现。

  解释?

  怎么解释得清!

  她入宫时先帝已逝,她甚至连先帝的面都没见过,她也想找人给她解释这一切!

  遗诏被毁,她的皇儿被赐‘臣’字。

  虽为皇家子,却为永世臣……

  “娘娘!”

  清芙急匆跑进内室,“案子定在后日开审,咱们要不要去求求皇上?”

  贤妃的视线里,铜镜恢复它本来的样子。

  一个年老色衰的妃子。

  原来她守着这个秘密,已经苦熬了十八年。

  “本宫累了。”贤妃缓慢起身,由着清芙搀扶走回到床榻上。

  她真的累了。

  十八年前她就知道,她所拥有的一切,父母,亲人还有朋友从那一天开始注定会消失。

  果真如此。

  十八年后的今天,她就只剩下臣儿。

  眼见主子当真躺下来,清芙实在没忍住,“娘娘,魏王还在天牢死囚牢里,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哪怕去求求皇上也好……”

  清芙带着哭腔,扑通跪在榻前。

  贤妃背对清芙,“你若敢跑去皇上那里,以后都不要再回来。”

  “娘娘!”

  “下去罢。”

  泪水浸湿锦枕,贤妃默默承受。

  臣儿不能入局,因为她的臣儿本身就是死局。

  稍有异动,真的会消耗皇上最后一点点耐心。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想皇上为何足足等了十八年都没对她跟臣儿下手,或许是因为。

  还有秘密……

  酉时将至,温宛差紫玉把墨园院门的门闩插死。

  房间里燃了红萝炭,温宛换了身单薄衣服,紫玉亦是。

  桌上烛火通明,温宛净过手,已经稳坐下来。

  温宛自知没什么别的本事,唯射箭跟书法。

  鉴于骨子里一点小骄傲,别人可以说她射箭不好,说她书法不好,她不认。

  就临摹这一块,她拿捏的死死的。

  当初她能凭一己之力改礼室二十同窗的试卷,一改一整年都没叫郁玺良发现,足见她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门动,温宛与紫玉一起抬头。

  进来的是温少行,未入酉时他便去了趟魏王府,依温宛吩咐将萧臣平日惯常用的狼毫跟宣纸偷出来。琇書蛧

  “阿姐,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温少行走进屋子顿有一股热浪扑面,“咋这热!”

  紫玉站在桌角研磨,温宛接过温少行手里之物,妥帖摆好。

  除了红萝炭,屋里还有两大盆掺着白芨粉的水,紫玉研的磨汁里掺有黛青。

  红萝炭散热致盆中水分蒸发,再渗透到纸张里,会让纸张显得没有那么新,墨里掺少量黛青可令墨汁显得古旧。

  此刻这房间里所有准备,都是为了做旧。

  门再启,温君庭亦从外面疾步进来,“长姐,东西到手。”

  “没叫人发现吧?”温宛感动,温君庭的任务不比温少行,要难很多。

  “君庭做事,长姐放心。”温君庭将手札递给温宛刹那,视线不由自主瞥向紫玉。

  屋子里太热,紫玉穿的少,颈间隐现细密汗珠儿。

  他迅速收回视线,转身坐到温少行旁边。

  “君庭你不热吗?把衣服脱了呀!”温少行进来时没多久就把穿在外面的长衣脱掉,还是紫玉帮他挂起来的。

  听到温少行说话,紫玉下意识看过来。

  “我不热。”温君庭余光注意到紫玉,疾声道。

  温少行再欲开口时,温宛已然翻开手札,差点儿没哭。

  “兵道?!”

  大理寺分给商楚程的手札,是萧臣写的《兵道》随笔。

  要了老命!

  “阿姐?”温少行见温宛皱眉,忧心问道。

  温君庭也跟着看过去。

  温宛没说话,直接起笔……

  天牢里,阴风阵阵。

  邢栋睡的不踏实,正准备翻身,忽似见到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

  待他揉揉眼睛想看清楚时,司马瑜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昏黄牢房里,唯北墙有天窗,朦胧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司马瑜身上犹如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邢栋心猿意马,又道是司马瑜先越过那条界限,一时情动轻唤,“司马兄……”

  砰-

  司马瑜也没含糊,直接一拳抡过去。

  邢栋两眼一冒黑,人事不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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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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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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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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