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见萧尧身上有伤,眼中颇显愧疚,“尧儿,你可知错?”
“儿臣不知何错。”萧尧忍着疼,端直站在那里,声色无波。
德妃原本压着火气,听到萧尧答话立时拍案而起,“闯了那么大的祸,你还敢在这里说不知何错?今日你必须要与母妃说个明白,到底是谁教唆你打伤初柳,偷了钥匙跑出皇宫?你跑也就跑了,居然还跑到大理寺公堂去给那个贱种鸣冤?荒唐至极!”
萧尧沉默,不语。
“母妃在问你话,你哑巴了?”德妃怒意横起,大声质问。
“没有人教唆儿臣。”萧尧抬头,迎向德妃那双满是暴戾的眸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儿臣自己的主意。”
“不可能!是不是李淳?”德妃因为愤怒,五官显出几分狰狞,“来人!把李淳给本宫绑了乱棍打死!”
云台殿外有管事儿的太监,正要领命时却被萧尧寒声喝斥,“今日谁敢动李淳一下,本皇子要他命!”
萧尧那一瞬间转身的霸气跟眼中冰冷,使得殿前太监心生敬畏,不敢迈步。
德妃震惊看向自己皇儿,眼中诧异,“尧儿,打死李淳是母妃下的令!”
“那就请母妃,收回成命。”萧尧眼中再无往日畏首畏尾的恭敬,略带愠意。
德妃身体僵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发的什么疯?”
“疯的是母妃,后宫有后宫的规矩,母妃叫他们打死李淳,莫不是想背上在云台殿私设刑堂的罪名?”萧尧字字清晰,没有半分含糊。
这是德妃在萧尧嘴里第一次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激愤不已。
“好啊,出去这一趟你怕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本宫是你母妃!你现在是不是连我的话也不听?”
“听母妃的话?打死李淳,任由七时自生自灭?”萧尧迈步走向德妃,面无表情看过去,声音低沉,“那是对的吗?”
“你在质问母妃?”
“如果母妃觉得是,那便是。”
“萧尧!”
“从现在开始儿臣做任何事都会依照本心,母妃说的对儿臣照做,母妃说的不对,恕儿臣不能遵从。”萧尧转身,走向殿门。
“你给本宫站住!”
德妃哪容得了自己作为母亲的威严遭受这等挑战,发狠低吼,“你再敢迈出去一步,本宫便找人杀了七时,先奸后杀!”
萧尧陡然止步,转身一刻眉目冷寒。
“好……好好好!还真是七时,你当真是被那个小妖精迷的丢了魂魄!敢与母妃作对,与渊荷作对!你是不是还要为了那个小妖精跟你外祖父作对,跟这全天下的人作对!”德妃大步走到萧尧面前,满目戾气。
面对眼前几近癫狂的德妃,萧尧冷静看过去,“与七时没有关系,儿臣只想活的像个正常人,而不是你们手里的提线木偶。”
未及德妃反驳,萧尧继续道,“儿臣记得自懂事伊始,母妃叫儿臣做什么儿臣就要做什么,母妃告诉儿臣这是孝道,儿臣这一孝便是二十年,这二十年儿臣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不可以有自己的声音,你把我养成一个懦弱无能的孩子,却还要我在外面显尽威风!小时候你叫我去打萧臣,长大了你叫我去争储位!那是不是有朝一日我成为新帝,母妃还要替儿臣坐在金銮殿上……”
啪-
德妃惊怒,狠狠扇了萧尧一巴掌,“胡言乱语!”
这样逆天的话若是叫人听了去传到皇上耳朵里,凌迟都不为过!
萧尧一点都不震惊德妃能动手打他,只是这一次,他不觉得疼,反倒痛快,“以前儿臣很怕母妃,母妃一个眼神,哪怕只是抬手的动作儿臣就会乖乖跪下来,但这一次儿臣不会跪,亦不会遵从母妃的意愿留在云台殿,任由你们在外面去伤害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m.xiumb.com
“你要干什么?”德妃终于意识到自己皇儿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冰冷决然的气息,寒声低喝。
萧尧没有回避德妃的目光,“儿臣这就去靖坊告诉渊荷,不许动七时一根汗毛,这也是儿臣想对母妃说的话,从现在开始,七时但凡受到半点伤害,儿臣……”
德妃美眸狠戾,怒瞪萧尧,“你如何?”
萧尧笑了,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放弃夺嫡。”
眼见萧尧转身大步走向殿门,德妃怒吼,“你敢!”
“母妃可以试试!”
直到萧尧的身影淡出视线,德妃方才反应过来,身体摇晃着倚靠在桌边。
她的皇儿只是出去一趟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居然敢违背她的意愿,竟还威胁她!
德妃目光倏然变得阴森寒戾,手掌紧攥成拳,锦帕被殷红指甲揪的褶皱不堪。
七时……
靖坊,渊荷府邸。
正如司南卿预料的那般,苏玄璟再来拜访吃了闭门羹。
渊荷没有给苏玄璟解释的机会。
内室通炕上,渊荷盘膝坐在矮桌前,桌上燃有倒流香。
烟雾倒流,氤氲缭绕,如尘世浮华,最终飘散无踪,绝尘而去。
小武一直守在旁边不敢开口,他深知渊荷只会在思绪不宁时才会燃香静心。
而今他见过渊荷燃香的次数,屈指可数。
香尽。
渊荷手中所盘金刚菩提串倏然停止。
小武小心翼翼走过去,“居士,可还续香?”
渊荷缓缓睁开眼睛,眉目深沉,“苏玄璟还在外面?”
“回居士,他走了。”小武据实回答。
渊荷深深吁出一口气,“本居士自诩看人无差,未曾想这次竟然走了眼,苏玄璟连伪君子都算不上,乃真小人。”
小武颇为不解,“居士何出此言?”
“苏玄璟初来找本居士,言明愿倾其之力配合本居士将靖坊案大事化小,背地里却使尽手段力保七时,靖坊案确是涉及三皇子,可没有刑部递请,大理寺一般不会主动要求移交,郁玺良言明是温宛求他出山,温宛就算是御南侯府嫡长孙女可也不过是小小县主,她有何等本事请得动三大神捕之一的郁玺良!”
“居士的意思是,这些都是苏玄璟从中作梗?”
“旁事不论,郁玺良在大理寺公堂说出温宛的名字,无非是想掩盖他与苏玄璟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看来,郁玺良投了太子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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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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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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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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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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