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旁边,宋相言接过温宛喝过药的瓷碗,“好些没?”
温宛点了点头,“相思豆这样难采,母亲采的时候一定也很危险。”
“慕夫人自小长在这里,熟悉这里的环境,不会的。”
提起这件事,温宛神色变得凝重,“为何母亲长在这里,这里的人却没有听过她?”
这也是宋相言一直疑惑的问题。
虽然他们只来了三天,可钱能通神,他抛出去不少银钱叫人打听‘慕展歌’这个人,然而传回来的消息一无所获。
“或许慕夫人隐世?”这是宋相言唯一能想到的结论。
“可姑姑说母亲一路行医,而且母亲不是隐世的性子。”
见温宛担忧,宋相言宽慰道,“放心,总会有线索。”
“还能有什么线索?”
宋相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原本依着温若萱给出的线索,他以为他们此行到隐道山至少能查出慕展歌相关,哪怕是接触过她的人说的一些话于他们而言都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谁也没想到隐道山竟然没有慕展歌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如果不是相思豆,他们甚至不能判断慕展歌曾来过这里,“总会有的。”
温宛点了点头。
“你先歇着,我出去叫掌柜的准备饭菜。”
宋相言扶温宛躺回床上,转身离开房间。
榻上,温宛仰头,泪水无声滑过鬓角……
天已大亮,沉寂一夜的玉镇渐起喧嚣。
上官禾与往常那般坐在药案前配比药材,神情专注。m.χIùmЬ.CǒM
抓药的小童刚刚送走一位病人,转身拿起案旁药方走到药柜前抓药。
“师兄这里只养那一个娃娃?”
清脆的声音陡然响起,上官禾停下手里动作,将一包配好的药罐交到小童手里,吩咐他下去熬药。
待小童离开,上官禾这方抬头看向早就走进来,坐到侧位上的洛沁,眉微蹙,“你去隐道山了?”
洛沁闻言低头,这方注意到自己鞋子上扎了几根刺头,于是弯腰拔下来,“我去山巅看日出了。”
上官禾了然,不再说话。
“他的画在哪里?”
洛沁一语,上官禾原想去拿药材的手再度停下来,“他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自洛沁出现那晚,他便问过。
但是没有答案。
洛沁沉默,显然不想说。
上官禾轻叹口气,索性不去动那些药材,免得出了差错浪费,“你是不是闯了大祸?”
“师兄为何这样问。”
“你得罪了皇亲国戚?”
洛沁恍然,一时惊讶,“怎么,他们那么快找到师兄头上了?”
按道理不该,她与上官禾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
“没人找我。”
上官禾说起自己昨晚救温宛跟宋相言的事,“虽然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可那少年腰间挂着属于皇族的信物,那姑娘手里攥着两枚相思豆,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去隐道山采相思豆了,偏偏你也去了隐道山,我便多想了一些。”
相思豆?
洛沁脸色微变,眸子忍不住瞥向腕间那枚相思豆。
上官禾也注意到了,“你若有事瞒我,日后出了事,你也不要找我。”
洛沁呼出一口气,抬起眸子,“师兄听过慕展歌这三个字吗?”
上官禾摇头,“没有。”
“那就奇怪了。”洛沁身子倚靠在椅背上,眸子里闪出一抹疑惑,“她是个大夫,医术么,不错,不错到……与师兄不相上下。”
上官禾倒没觉得奇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可是她治痨病的法子,是吃蓝色叶子的婆妇草。”
听到这句话,上官禾猛一抬头,“怎会?”
“没想到吧,我记得蓝色叶子的婆妇草是师傅独传于你的秘诀,专治痨病。”
上官禾也只是迟疑了片刻,舒展眉心,“巧合而已。”
呵!
洛沁冷笑一声,“是不是巧合,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在意那个人?”
被上官禾戳到痛处,洛沁脸色变得阴寒冰冷,“谈不上在意。”
“还是……”
“他的画在哪里?”洛沁不想再提。
上官禾停顿数息,“你来是没有注意到么?”
“什么?”
“街头有一家无崖画斋。”
洛沁猛然起身,大怒,“谁叫你把他的东西都卖了!”
看着眼前激动到恨不得拿刀架到自己脖子上的洛沁,上官禾暗暗苦笑,“我只是把他的东西摆在外面,不曾叫人卖,只供人观。”
洛沁意识到自己过激,不由噎了噎喉咙坐下来,“为何要这样?”
“他的愿望不就是如此么。”
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上官禾自认输的心服口服,“他走过名山大川,将所见绘制在画卷上,为的就是让那些没有机会看到奇景的人能够睹一睹这世间美好,他……是个美好的人。”
“美好?”
洛沁美眸寒蛰,阴恻恻道,“他把美好都给了……世人!”
上官禾原还想问,但见洛沁戾气太重便没再开口。
气氛有些微妙,洛沁不由起身,“师兄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若有人打扰你,我会出手解决。”
不等上官禾说话,洛沁已然转身走出百草堂。
看着那抹背影,上官禾陷入沉思。
如此,那两个人还真是冲着她来的……
玉镇街头人来人往。
这里不似别处,往来行人至少有半数都不是本地人,他们的目的也很明确,倒卖药材。
洛沁沿着街边往前走,不久看到那座画斋。
无崖斋。
站在斋室前,她一度止步,可终究还是迈进去了。
人群里,萧臣见状跟了进去。
无崖斋很大,可以说是整条街占地最大的斋室,里面装潢别致典雅,三面墙上皆挂墨宝。
中间空旷,左右摆着两个玲珑镂空的画架,架分三面,皆悬着念无崖的真迹。
檀香袅袅,萦绕在空气中带着几分沁人心脾的味道,叫人安心。
弦起,悠扬婉转,绕梁不绝。
丝竹之音来自一位姑娘的演奏,那姑娘一身白衣,脸上罩着白色面纱,十指在瑶琴间律动,美不可言。
斋室靠窗位置摆着两套座椅,偶会有人坐在那里,享受片刻宁静。
萧臣一身素人打扮,走进斋室后刻意避开洛沁,草草绕了一圈后选其中一处坐下来,像是个混口茶水的门外汉。
余光里,洛沁已经站在一幅画卷面前许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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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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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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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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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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