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茶杯皆被他甩到地上,溅起的瓷片划过手背,痛感来袭。
尊守义抬起手,眼底蕴出嗜血杀意。
是他大意,为牵制住郁玺良事先暴露赫连图,城楼对峙时用了南诏独有的绿萼,这才叫萧臣联想到此间关联。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萧臣只凭猜测就真朝赫连图动了手!
倘若北越跟大周这场仗打不起来,那他筹谋半生的计划就此泡汤!
还有战幕,到底去了哪里!
尊守义忽然有些疲惫,仿佛被人抽干力气般身体重重靠在椅背上。
初来皇城的胸有成竹,到现在万事皆不按计划走。
“到底,老夫走错了哪一步?”
尊守义坐在那里,反复在想计划出现差错的一步在何时,往近思考,城楼对峙他虽未显仓促,但却不是他出现的最佳时机。
往深远处想,怕是他低估了温御一经跟战幕之间的感情,若非战幕心慈手软,本就不该让萧臣活到最后,还有温御一经。
在他眼里温御一经最是无能,先帝将密令传给二人大错特错,然而能让萧臣站到最后,他二人功不可没。xǐυmь.℃òm
尊守义深吸了一口气,眼底寒芒再次闪现。
只是不管出现何种差错,都不会影响最终的结局……
次日,萧臣勾结媚舞刺杀北越新太子赫连图的消息先在大周皇城散布开了。
这件事传到萧臣耳朵里甚至觉得好笑。
羽林营,主营帐。
萧冥河看向萧臣,“七弟这步棋走的出乎意料,我没想到赫连图跟苗越剑竟然也是尊守义的棋子。”
“原本尊守义可以掩饰的很好,可他选择杀了苗越剑。”萧臣身前矮桌上摆着一页宣纸,纸上有宗室十亲的名字。
萧冥河沿着萧臣的思路往下分析,“那是因为他急于摆脱七弟散布出去的谣言,毕竟父皇可是个疑心很重的帝王。”
萧臣点头,“还有另一个原因,所谓谣言或许是真的。”
萧冥河微挑眉峰,“七弟的意思是……”
“或许他最终的目的当真如‘谣言’那般,将苗越剑的御虫术用在北越兵卒身上,北越与我大周接壤,亦与我大周实力相当,倘若兵起,他潜心这么多年制造的‘神兵’必然会令我大周生灵涂炭。”
萧冥河对尊守义的意图有过猜测,但只停留在模棱两可阶段,此刻听到萧臣一针见血的指出来,难免震惊,“他要毁了大周?”
“在此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倒是可以证实了。”
如果赫连图没有用处,亦或不是这样的用处,尊守义也不会这么快做出反应,硬将赫连图的死‘栽赃’在他身上,欲引战。
萧冥河闻言震惊了好一阵。
他曾猜过许多种可能,唯独毁周这个可能他从未想过,“他与大周,有何仇?”
萧臣也不知道,“当务之急,不能让他引战成功。”
萧冥河亦深知引战的后果,尤其苗四郎与他道别,增加了这种可能性,“七弟想如何?”
“找到媚舞,此局可破。”
萧冥河忽然间明白一个道理,冥冥中因果自有定数,当初他命师媗先萧臣一步劫走媚舞,目的是想有朝一日利用媚舞将赫连泽的死嫁祸给萧臣。
却不知到最后,竟然成为替萧臣洗脱罪名的关键。
尤其他已经利用媚舞摆脱了尊守义对自己的怀疑,想要彻底摆脱这种怀疑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尊守义死,另一个便是媚舞死。
这个道理很简单。
尊守义见媚舞时有他在场,是以并未深究,可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还会不会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而第二次见面媚舞又会不会露出马脚。
更何况,媚舞的存在于他,亦是威胁……
萧冥河沉默良久,“我听说……媚舞在杀赫连泽后就失踪了。”
“当时我在场。”
萧臣认真看向萧冥河,“严格说我去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人劫走了媚舞,我虽然没有看到人,但我感受到了那股气息,后来过了很长时间,我又感受到那抹气息了。”
萧冥河神情微震,“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寂月小筑的人,那夜我入你永安宫,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萧冥河蹙眉,“师媗?”
“正是。”彼时萧臣没有拆穿,是因为那时媚舞派不上用场,过早揭露此事难免打草惊蛇。
此刻他不管萧冥河与寂月小筑是什么关系,这件事只有萧冥河去办,胜算才高。
萧冥河也很清楚萧臣与他说这些的用意,“我会想办法。”
“兄长可需要我配合什么?”
“不需要。”萧冥河看向萧臣,数息浅笑,“你必是相信我定会办成这件事,才会选择与我说。”
萧臣不是很确定萧冥河跟寂月小筑的关系,但论熟悉,自然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寂月小筑的人。
“我若办成此事,尊守义势必恼羞成怒,他若查到……”
“兄长若办成此事,尊守义便没了查的心思,北越没有由头与我大周开战,他便没有机会实施他的计划,而以他的行事作派,绝对还有后手,那时的他可顾不上与寂月小筑计较,当然……”
萧臣向萧冥河保证,“倘若尊守义查到兄长,我必以命相护,断然不会让他伤你分毫。”
萧冥河微微愣住,片刻失笑,“七弟可不能说这样的大话。”
“我既求到兄长,成事与否都会保证兄长安全。”萧臣神色坚定开口,“就如同我答应过顾将军会保太子,便不会食言。”
萧臣的话说的太重,重到萧冥河根本没有相信,“若我有事,七弟当真能舍弃一切护我周全?”
不等萧臣开口,萧冥河起身,“此事我会尽力促成。”
萧臣点头,“有劳。”
萧臣没有再说一些保证如何的话。
所谓轻诺寡信,再多承诺也抵不过事情发生时他的实际行动。
这时司马瑜从外面走进来,“殿下,他答应了?”
萧臣点头。
“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司马瑜凑到萧臣身边,“那有没有可能……”
萧臣知道司马瑜想表达什么,“不重要。”
不管萧冥河跟寂月小筑的关系是不是他当初说的那般,他不在乎。
只要事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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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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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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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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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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