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戚沫曦的地方,连空气都充斥着安静祥和的气息。
房间里,媚舞拎着食盒走进来,饭菜摆齐,未敢如此前那般刻意卖弄。
说到底啊,这北越皇子各个不好女色,连北越的和尚都吃素,倒叫她这般妖娆之姿跟傲然身段无用武之地。
“九禅还没回来?”赫连泽坐到桌边,拿起碗筷。
媚舞垂首,“禀三皇子,九禅叫人传信回来,说是那个一经大师死要面子,非要他在大佛寺里沐浴斋戒三日,方可见他。”
赫连泽早就听过一经名号,嗤道,“红颜祸水。”
媚舞娇羞,“属下这等姿色,怎称得红颜……”
“说的是一经。”赫连泽语气平淡。
媚舞脸颊漫起绯红,心里越发对北越的男人失望,“属下也听说,那一经长的风华绝代,就是年纪大了些。”
赫连泽下意识看向窗外。
很安静。
“三皇子,属下觉得狄翼做主审官这件事,是冲我们来的。”
赫连泽停下手中竹筷,转眸看向媚舞,“我们不也是冲他来的么,他要不做这个主审官,戏接下来要怎么演?”
“我们……不是冲萧臣来的?”
媚舞怔了片刻,“难道萧臣跟狄翼是一伙的?!”
“并不是。”赫连泽慢慢咀嚼青笋,咽下去。
“属下觉得,有些事细思极恐,按咱们之前分析,孤千城去找深坑,我们怀疑是孤重知道什么,结果以孤千城为饵钓上来的竟然是萧臣,另一方面,孤重危难之际找的人是狄翼,狄翼在陇西二十几年不曾回皇城,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回来了,还偏偏成了这件案子主审,这中间必有关联。”
赫连泽吃的不多,撂下瓷碗,“狄翼早知天杼,早对我北越虎视眈眈,他发现深坑的时间早于孤千城,而孤千城……”
提起孤千城,赫连泽目色变得愠凉,“孤千城是在成翱岭发现深坑,又凭本皇子掉落在那里的玉牌才找到北越,时间上比狄翼发现深坑要晚半个月,此事足以证明他们之间并没有关联……成翱岭是本皇子为天杼试验所寻绝佳之地,那个孤千城也是该死。”
“只是,孤千城为何会找到成翱岭?”这是赫连泽百思不解的地方。
媚舞知道赫连泽没问她,便不作答。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叫萧臣入局?”媚舞狐疑问道。
赫连泽笑了,“在他们眼里,咱们是鱼,在咱们眼里,他们何尝不是,钓鱼都会抛鱼饵,且看谁的鱼饵更诱人罢了!”
“这个生死局里最好玩的地方,彼此皆为执杆者,彼此皆为鱼。”
媚舞一知半解,但也没再问。
她只知道眼前这条大鱼,她是钓不上来。
“北越有没有消息?”
“因为六皇子母族施压,所以……”
见赫连泽看过来,媚舞索性直言,“所以赫连昭还没下葬。”
“呵!”
赫连泽嗤之以鼻,“父皇早看韩氏一族不顺眼,之前碍于韩统是武将至尊没办法,表面上护着赫连昭而已,如今父皇有了底牌,还需要顾忌什么!”
“皇上的底牌……”媚舞纯粹好奇。
可赫连泽显然没给她好奇的机会,目光扫过去,冷漠又透着让人胆寒的战栗。
媚舞低下头,“属下告退。”
“没有那个戚沫曦,院子里还真是安静的很。”
媚舞行到门口处,微蹙眉。
莫不是赫连泽喜欢戚沫曦那种咋咋呼呼的?
这口味……
夜,深。
整个朱雀大街在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寂静冷清。
师媗把今日份的铜板交给乞丐,又将白天大理寺的事细致禀报。
乞丐喜欢数铜板,每一个铜板过手,都会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充斥肺腑,让他心情愉悦,“你所言,与温宛说的一样。”
“只是堂审时间太短,今日没有任何进展。”师媗回道。m.xiumb.com
乞丐把过手的铜板交回到师媗手里,“着什么急,这出戏要演很久,这会儿人都还没全。”
“缺谁?”师媗不解。
乞丐笑了笑,“我们还没入局。”
师媗了然,“主子真觉得,我们能从这盘棋局里得到两张天杼图?”
“至少一张。”乞丐看向半掩窗棂,月光如练洒进来,温柔如水,“若赫连泽手里攥的是内膛图,那于我们而言,没有意义。”
乞丐好看的双凤眼里,装满了月光,枯黄发丝跟粗糙的肌肤完全没有封印住少年的美。
只是越温柔,越危险。
师媗最清楚自家主子,就像是开在三川河畔的曼珠沙华,倾城绝艳,却又散发着嗜血淡香,危险异常,稍有不慎,让人永坠深渊。
“夭夭。”乞丐望着月光,轻轻说道。
师媗没听清楚,“什么?”
“温宛给我起的名字,叫夭夭。”乞丐收回视线,抬头问道,“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是女子的名字。”师媗据实道。
乞丐笑了,“当然是女子的名字,不过我还挺喜欢。”
师媗略微诧异,未敢多言。
“鸿寿寺那边还没有消息?”乞丐又问。
“没有。”
乞丐皱皱眉,“所以,当年那个北越细作跟赫连泽也不是一伙的?这就奇怪了。”
“北越皇子里唯有三人具备夺嫡资格,太子赫连珏,三皇子赫连泽,六皇子赫连昭,那细作显然不是六皇子的人,否则赫连昭不会被北越皇帝弃的如此之快,应该也不是太子赫连珏的人,因为赫连珏给我们天杼图的目的,就是揪出那个细作,如今那细作没与赫连泽联系……他会是谁的人?”
师媗分析的有理,乞丐轻吁口气,“这一局下来,可能会死很多人。”
房里寂静,师媗默默站在乞丐身侧。
她知道,这是真的……
清晨,西市茅草屋。
狄轻烟又在熬粥。
自打孤千城赖在茅草屋之后温少行直接朝兵部告了长假,天天守在茅草屋里防着孤千城。
这会儿粥熬好了,温少行站在灶台前撸起袖子准备炒一盘芹丝腊肉。
腊肉是之前温少行自己腌制熏烤的,里面还放了麻椒粒跟蔗糖。
“少放盐,本世子最近上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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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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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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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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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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