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认定自己是凡人的天理与王法,那也就同时认定面前的筑基前辈是他的天理与王法了。
“习惯不同?”陆青山轻笑一声地重复一句,而后道,“就当是吧。”
老者心里忐忑难耐,欲言又止几次后,偷偷抬眼看了一下眼前年轻人的脸色,才抬出自家师承门派小心探问道:“不知前辈此来有何贵干?
小老儿是九则宗外门弟子,若前辈有什么需要,一定鼎力相助。”
“陆某当然知道你是九则宗门下。”陆青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拿出那写着廿九字样的木牌,道,“不然我来这里找你做什么。”
“原来是陆师叔。”终于确认对方是同门的庞兴生顿时觉得压力稍松了些,同时暗自叹气不已。
多少年来,同门有筑基修士来此地时,向来都是一道遁光毫不客气地直接落在门口,或干脆连落都不落,便立在云头上向自己问询几句。
他哪里能想到,会有筑基师叔客客气气地落在镇外无人处,又一路徒步走上门来拜访。
不然,他平日里又哪里敢如此肆意妄为。
这一番腹诽他自是没有说出口,只稍回想了一下,便即问道:“师叔是为了那个驱鬼任务来的吧?”
“嗯,你可以将你所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了。”陆青山点点头。
“那如果晚辈的回答让陆师叔觉得满意的话,之前的冒犯之举您看……”
看到对方毫无感情望过来的目光,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忙熄了谈条件的心思,讲起了事情的始末。
“这事情的源头,是南石村一户姓李的人家。那家讨生计的叫李铁,为旁边的矿山做工挖铁矿,到出事的时候据说已做了有五六年了。”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表现十分怪异。
据晚辈后来所问得的消息,李铁那天回家路上一直着急忙慌的,村里熟人跟他打声招呼,他都是一哆嗦。旁人觉得奇怪,关切地向他问起来,他却说自己是遇到鬼了。”
“师叔可能也知道,凡人里没几个真见过妖鬼之流的……不,应该说,见了的没几个活下来的。
嗯,总之南石村大部分人虽嘴上相信鬼怪之说,却觉得离自己很远,真打心底里未必真觉得世上有鬼祟存在。”
“可李铁平日里一贯是个挺老实巴交的人,所以那些乡亲虽觉得荒诞,但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之后,他们就有那好奇心旺盛、胆子也够大的,专去找了其他跟李铁一起出工的人,询问是否有这事。”
“结果,人都说是他自己犯病。明明在一块的其他人什么都没看到,李铁却非坚持说自己看到鬼了,别人都是眼神不好。
结果,众人觉得他是发疯,都不愿意搭理、靠近他,李铁就自己疯疯癫癫、不管不顾地跑出去了。”
“村里人知道事情经过以后,便也觉得是李铁自己看错了,也就没怎么在乎这个事。
谁知道,没过几天,李铁家的媳妇突然跑出来,满身缟素,说李铁在家里休息得好好的,突然就离奇暴毙了。”
“到了这时候,南石村的人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但他们既然知道李铁死得邪乎,是厉鬼害人,当然就没人敢去调查,也没人敢给安排丧事。xiumb.com
只有李家媳妇成天在屋里抱着李铁的尸体哭得伤心,说是邻家几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过了有六七日,村里人反应过来那鬼物如果置之不理,还可能会害了其他人。于是,当地的乡绅向各方征募了些钱财,请了个所谓的道士。
可等道士来了以后,那屋里已经因为没人收敛尸体,而臭到不行了,就连请的道士本人都不愿意进去。”
“最后经过一番争执,道士索性就在外面开坛做法。
本来,这也就是求个心安,谁成想,法事进行到一半,那鬼真的出现了——师叔可能也猜到了,那些乡民请来的道士本就是个装神弄鬼的凡人,直接被吓跑了。”
“后来晚辈去探查,也远远看到过那女鬼,但是晚辈法力低微,看不出其深浅,便只得求助师门了。”
说到这,他皱了皱眉,又道,“可说来也奇怪,每次有筑基期师叔领了此任务来寻找镇压时,那鬼物就不知道去哪了。”
“但当筑基前辈们离开后,我又会收到那鬼物作祟的传闻,再去时,便发现那东西还在!也不知,这鬼是不是开了灵智,知道躲开筑基师叔们,专挑凡人和我们炼气弟子欺负。”
说到这,他干笑两声,见这位陆师叔似乎并不觉得有趣,又赶忙止住。
“嗯……后面这些事我倒是知道了。”陆青山微微颔首,道,“现在去那里可还能找到当年的人?”
既然是伤了人性命的,那解决起来还是还要尽力而为。
“能的。”庞兴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虽然知道有女鬼作祟,但那些经历此事的村民大部分都没有能力迁走,所以还住在村子。
当地有名望的乡绅,也不愿找个地方重新开始。不过也因此,后者一直担心这个鬼怪之事,时常找些道士之流前去做法。”
“当然,关系和李铁最为密切的那李家媳妇,也是一直在村里守寡。师叔随便在南石村找个人问问,应该就能找到了。
如果师叔不想和凡人打交道的话,我给您画张图,把李家寡妇的位置标出来。”
“那倒是不必,如有必要的话,我自己寻人问一下也是一样的。”陆青山摇了摇头,而后起身道,“给我些银两。”
庞兴生早盼着这尊大佛赶快离开,见对方这大喇喇要钱的态度不怒反喜,点着头连声道:“是,晚辈这就让人拿上来。”
说完,老者便拍拍手,高声唤出一名下人端了碎银与银票前来。
拿了银子后,陆青山也不多留,转身便离去了。
眼看着对方逐渐消失在视野里,似乎无意再追究冒犯之事,庞兴生不禁长吁一口气。
但他甫一放松,耳边就传来了那位陆师叔淡淡的传音声。
“先前的事,陆某还未想好如何处置,暂且记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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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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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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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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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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