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分明在意着林毅的话。
“后世《明史》有载,居正自夺情后,益偏恣。其所黜陟,多由爱憎。左右用事之人多通贿赂。冯保客徐爵擢用至锦衣卫指挥同知,署南镇抚。居正三子皆登上第。苍头游七入赀为官,勋戚文武之臣多与往还,通姻好。七具衣冠报谒,列于士大夫。世以此益恶之。”
林毅说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任人肆意,好持中央之权,行不义之举,牺牲他人,抛弃师子。”
林毅说一个字,张居正的手便越缩进一分,他脸上一点神情都没有,眼中更是不露半点情绪。
“强摄朝政,不守制。”
说道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张居正突然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张着眼睛看着林毅,他像是想要把林毅看透一般,一双眼睛死死的钉在林毅的脸上。
“林兄,你也是如此看我?”
张居正硬生生吐出一句话,他声音苍老,脊背也弯了下去,似乎被这些话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深呼吸,又移开眼睛,等了许久才开口。
他一开口,便让电视前的观众眼睛酸涩。
张居正现在已经五十八岁,放在后世还算是中年人的年纪,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老年人,他头发黑白交加,因为常年的劳累身躯微微弯着,他看起来非常的疲惫。
一出口的声音,也带着这份苍老和垂暮。
“唉,当年那个志得意满的张居正也老了。”
“老了便可以变坏吗?他晚年任人唯亲,而且之前在官场上,也没少对别人下手!”
“他的功劳不可以磨灭,但是张居正也绝对不是那样的清正!”
观众又开始分为两派,一派说张居正无错,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一派说张居正后期荒唐,是他自己亲手葬送了新政才对。
观众在弹幕上议论着,
画面中,张居正缓缓开口。
“我这一生,从武英殿大学士到如今的首辅,林兄,这条路并不好走啊。”张居正看向林毅,他的眼中依旧浑浊,只不过带着无数的感慨和无奈。
他只是老了,但是没有瞎,也没有失忆。
“我近来颇感觉自己力不从心,很多事情决断起来都没有年轻时候那般清楚了,确实做了一些糊涂事,但是林兄,你说的这些,我怎么能认下呢?”
张居正倒是没有刚才那般的激动,他只是觉得心中有些悲哀。
“后世人不是我张居正,我当年在当上武英殿大学士之前,严嵩在位,我并非没有出头,我上书,却并没有人理会我的政见,于是我知道,这朝廷早就是一潭死水。”
“我为官期间,也去田间地头,去看大明江山,这一看我就知道大明江山若是不思变,便要完蛋。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张居正看向林毅,他蹙眉,眼中只有悲伤。
他不是年轻人了,要是年轻,他必定激动的据理力争,但是他老了,近些日子更是觉得无力,这样的他只能一句一句去为自己解释,向林毅,向天下人,或许也向后世。
“我有心要救我的国家,但是我只有站的很高很高才能做到。严嵩倒台后,我师徐阶登上了首辅之位,当时内阁里,高拱也在,他二人资辈老,我什么都做不了,更何况高拱还是先帝的老师。后来,我师退了,高拱上位。”
张居正移开眼睛,看着亭子外边,继续说道:“我师退后,曾将三子托付于我,那件事情,我确实有愧,但是我若是要与高拱争,那我如今也坐不到这个位置。”
“林兄,朝廷之凶险,你懂吗?”
张居正说的很轻,但是这一个问题却被观众听的一清二楚。
是啊,他们懂吗?他们只是知道大明党争严重,但是他们知道身处在党争之中的那种危险吗?大明的臣子果真是靠在朝堂打架获得政治胜利的吗?
这几百年,在党争中死去的人,有多少?有多少像杨继盛的人?
这样的混乱的朝廷,就像是悬崖上的一条绳索,行之如履薄冰,要是一个不小心,变会摔落在崖底,摔得粉身碎骨。
“天呐,他这么一问,我才知道,我又用现代的眼光去看他了!”
“谁说不是呢,他也是人,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一步一步走要走的异常的艰辛。”
“当时徐阶刚去,高拱在内阁中的权势非常大,何况刚即位的隆庆还是他的徒弟,要是张居正和高拱对着干,几乎是必死无疑。”
“那个时候的朝廷咱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是这几年的党争怎么可能那么的简单,要是张居正不这么做,那就没有万历中兴了。”
“按照咱们的看法,他的手段确实见不得光,但是他的功劳完全无法掩盖啊!”
观众议论着,一些黑张居正的人,也陷入深思之中。
他们,真的懂那个时代的党争吗?
画面之中,张居正问完这个问题,林毅看着张居正,张居正移开眼睛,继续说道:“我不得不放弃很多很多人,因为大明比那些人更重要!”
“我儿时祖父为我取名白圭,希望我能报效国家,后来李士翱大人为我改名居正,希望我为国家栋梁,我这一路行来,遇见过很多很多人,他们都希望我成为大明贤臣,而我也从来以这个标准要求自己。”
张居正看向林毅,他眼中浑浊散去了很多,显得十分的清朗。
“林兄,敢问,你看到的如今的大明是什么样子的?是浑浊之乱世,还是向荣之治世?”
“少帝年少,十岁便登基,我实施新政,新政可不是我一个人一句话就能做的,如果没有权,我怎能扶持少帝到如今?这朝中的大臣,个个俱是严嵩之属,这内朝宦官,人人俱是十常侍,权力?谁不贪?若是我放权,这朝廷上下,便人人都能来咬我一口!一旦我倒下,少帝怎么办?两宫太后,能扶持少帝?天下怎么办?”
“新政又该何去何从!”
张居正说道这里,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他也知道,天下人都在说他操持中央大权,要把朝堂搞成自己的一言堂。m.xiumb.com
但是他不握大权,这天下,他怎么守得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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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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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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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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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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