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沅送着她出府,摇摇头道:“今日府中有些事情,怕不能招呼你,你先回去吧,等过几日我有闲暇了再去找你。”
汪茵心里不安,想问有什么事,可是见萧大夫人身边的人过来唤苏锦沅过去,她也没办法强留下来,只能捏了捏苏锦沅的手:
“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记得来找我。”
苏锦沅强笑了笑:“没事,别担心。”
苏锦沅被人唤走,萧家门前人散尽后,那朱红大门就关了起来。
红豆站在汪茵身边,见她直愣愣看着萧家,不由道:“小姐,怎么了?”
“我总觉得好像出事了……”
她直觉向来都灵。
汪茵见萧家大门已经闭上,她扭头时,就撞见那边薄家的马车居然没走,而薄聿站在路边朝着萧家看时,脸色也是很不好看。
汪茵正想领着红豆过去,却见薄聿突然上了马车,然后那赶车之人匆匆离开。
汪茵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红豆,你刚才见到珍珠了吗?”
红豆摇摇头:“没有啊,之前萧少夫人跟宜宁郡主出去之后没多久,珍珠就被人叫走了,后来好像就一直都没回来。”
汪茵忙道:“你看到是谁把她叫走的吗?”
“好像是萧大夫人身边的婆子……”
红豆想了想说道,“奴婢记着,那婆子唤珍珠出去的时候,可急了,隐约听着说是有什么要紧事情,拉着珍珠就走。”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呢。
这萧家的人瞧着急匆匆的,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汪茵脸色微变,突然就想起来之前苏锦沅跟着宜宁出去回来的时候,好像就是跟萧大夫人一起的,萧大夫人那脸色也极为难看,而珍珠又被人给带走了。
她心里一咯噔:完了。
该不会谢云宴跟苏锦沅那事被人发现了?
汪茵下意识的就想回萧家去,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不行,她不能自己去。
她跟阿沅交好,可她毕竟只是个姑娘家,要真进了萧家有什么事,被个下人一拦怕也根本就带不走阿沅,回头连她自己也得赔进去。
她得回去找她爹去!
汪茵一把扯着满脸懵逼的红豆,几步就窜进了马车里,敲着车壁急声道:“快,快回去!!”
“小姐,怎么了?”红豆茫然。
汪茵脸色焦急,一边急声催促着外头的人快点赶车,一边焦躁道:“你先别问,反正是救命的大事儿!”
“那个该死的谢六,老娘就知道会出事!”
早知道好的不灵坏的灵,她前几天就不该念叨。
那位萧大夫人最是严苛不过,那范家也是不好相处的人家,之前她就瞧着那大夫人不喜欢阿沅,这要是真被她发现了谢云宴那事,那阿沅还能好了去?
她心中慌乱至极,她得赶紧回去搬救兵,让她爹来萧家救人。
万一谢六护不住阿沅……
汪茵脸色发白,拍着车壁厉声道:
“走快点!!”
……
萧家宾客散完之后,府门就被半闭着。
府中下人忙着收拾府里的那些东西,而苏锦沅跟着萧大夫人一起回了锦堂院。
锦堂院里,忙了一整天的萧老夫人正有些疲惫,陈妈妈替她捶着肩膀,旁边萧云鑫和霍柔陪着老太太说着话。
魏婉芸则是抱着意哥儿,小家伙被萧云萱逗得啊啊叫着。
见萧大夫人和苏锦沅进来,萧老夫人就笑道:“人都送走了?”
萧二夫人点头:“都送走了,可真是累死个人了。”
萧老夫人闻言笑声道:“久不宴客,突然来这么一遭,可不就累的慌,今天那些人围着团团转的,绕的我脑子到现在都还嗡嗡响。”
“别说祖母了,我也是,总觉得耳朵都疼。”
霍柔在旁端着茶水上前,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母亲,二婶,我让人泡了些清凉的茶水,你们快都坐着歇歇……”
萧二夫人笑着就想走过去坐着,谁知原本站在她身边的萧大夫人却径直错过了她,也没理会霍柔,反而直直走到了谢云宴身前。
谢云宴起身。
“啪!”
狠狠一耳光,不仅打得谢云宴侧过了脸去,满屋子的笑声也都是瞬间断掉。
霍柔手里端着的茶杯都差点落在地上,萧二夫人更是惊愕:“大嫂,你……”
“啪!”
又是一耳光落下。
谢云宴嘴边见了血。
萧二夫人猛地伸手拉了萧大夫人一下,转身就挡在谢云宴身前:“大嫂,你干什么?!”
她护着谢云宴。
谢云宴从小就养在二夫人膝下,从襁褓之中一点一点地照顾着长大,他小时候虽然不肯叫她母亲,可却是二夫人疼爱着长大的孩子,更是当成亲儿子护着。
这府中若说最疼谢云宴的,也依旧是她这个养母。
萧二夫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却见不得萧大夫人这么一声不吭就打人,她压着火气说道:“大嫂,你这是干什么?”
“都是一家人,要是阿宴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惹了你生气,教训几句就是,怎么就值得动手?”
“一家人,他有把我当一家人吗,有把熙儿当一家人吗?”
萧大夫人憋了许久,红着眼睛伸手就朝着谢云宴捶打过去,被萧二夫人挡住时,她气得眼泪直流,“你还护着他,你知不知道这混帐东西都干了什么?!”
她怒视着谢云宴,
“我萧家亏待了你吗,还是你大哥亏待了你?”
“这些年你在萧家何曾受过半点委屈,我也把你当成亲子侄疼着,可是你呢?你都干了些什么?!这满京城什么女人不好找,哪家的姑娘你不能喜欢,你就非得选你大嫂。”
“今日那么多人在,你就跟她在后院里面亲亲我我,你这么踩着你大哥的尸骨来糟践他,你安的什么心?!”
萧二夫人神情僵住:“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问问他们两个干了什么?!”
萧大夫人气急之下声音都尖利了起来,指着谢云宴哭骂出声,
“你问问他们两个干了什么龌蹉事情!”
“苏锦沅,我儿子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摊上你这种女人,让你一次一次地羞辱他,你……你……”
“你简直不知廉耻!”
霍柔和魏婉芸都被突然爆发的萧大夫人吓呆了,萧云萱满脸茫然,年幼的意哥儿被她祖母突如其来的哭骂声吓得哇哇大哭。
所有人都是看着苏锦沅。
苏锦沅紧咬着嘴唇脸色惨白。
哪怕早知道事情被人知道后会面对什么,可萧大夫人一句“不知廉耻”,却也让她如坠冰窖,就好像之前所有的好,都不过是她臆想。
谢云宴原本一直忍着,他知道自己混账,也知道自己有错,萧大夫人怎么骂他打他都该他受着,可当看到苏锦沅垂头时紧紧抓着袖子,指尖都苍白发抖的模样,低喝出声:
“够了。”
他上前拉着苏锦沅,抓着她冷得如同冰块的手,抬头说道,
“是我纠缠的阿沅,也是我没守住自己心思,是我先动了心死死抓着她不肯放手,她早就拒绝过我了,是我不肯放过她,她从没对不起大哥。”
他抬头对着萧大夫人,
“我本就是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手的性子,夫人是知道的,你若是要怪就怪我,跟阿沅无关。”
“你!!”
萧大夫人被他的话气得挥手就想打。
萧老夫人看着闹成一团的屋子里,猛的一拍桌子怒声道:“够了!”
“母亲!”萧大夫人哭着看向萧老夫人。
“你吓着意哥儿了。”
萧大夫人哭声一顿,看着嚎啕大哭的意哥儿时,下一瞬也崩溃哭了起来。
萧老夫人眉心直跳,她听清楚了刚才那一团乱局,也听清楚了萧大夫人吵闹是为着什么,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谢云宴和苏锦沅。
深吸口气,扭头朝着魏婉芸说道:
“你先把意哥儿和小七带出去。”
魏婉芸一边拍着意哥儿的后背,哄着哭得直打嗝的小家伙,一边低声道:“让奶娘抱出去。”
她担心苏锦沅。
萧老夫人也知道魏婉芸是怕出事,想了想这事情府里瞒不住,索性朝着陈妈妈道:“陈妈妈,你带着意哥儿和小七出去,让刘女医替意哥儿瞧瞧,别惊了魂。”
“让外头的下人都退下去,命人守了院子,还有今日府里的事情一个字儿都不准说出去,谁敢乱嚼东舌根子,别怪我不客气!”
陈妈妈连忙上前,抱着意哥儿拉着萧云萱就朝外走。
“祖母……”
萧云萱虽然年幼,可她察觉不对想留下来,只还没等她开口就被陈妈妈强行带了出去,走时还将整个锦堂院的下人全都遣了出去,只命两个性子严谨的婆子守在院子外面。
等着外人全都散尽,整个屋子都只剩下自家人后,萧老夫人才沉怒道:
“跪下!”
谢云宴和苏锦沅并排跪着。
“到底怎么回事?”萧老夫人沉声道。
谢云宴对上满是怒色的萧老夫人,低声说道:“我喜欢阿沅,想要与她在一起,本是打算等到宴客结束之后,再禀告祖母请罪,却没想今日出了意外,被夫人发现。”
“我与阿沅虽然两情相悦,可我们并未做过逾矩之事,也从无半点羞辱大哥之心,阿沅从来都没有故意亲近过我。”
“是我先对她动了心思,百般纠缠,祖母别怪她。”
萧老夫人脸色铁青:“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
谢云宴原是想说不久前,可对着萧老夫人的目光,到底还是说了实话,
“闯宫那日,也或许是她冒险进刑部大牢的时候,只那时我年少未曾知晓自己心意,等到后来西北赈灾归来,看到她险些命丧刺客手上,我才确定自己心意。”
“我不敢欺瞒祖母,是我先对阿沅动了心。”
“阿沅拒绝过我,也曾与我争执甚至被我所伤,她对我避而不见,也曾想过离开萧家斩断我心中念想,是我心生执念不肯放手。”
萧老夫人没想到会是那么早前。
她听着谢云宴的话后,突然就想起当初徐家派人行刺萧家的时候,苏锦沅曾经大病过一场,烧的糊里糊涂险些人都去了,好不容易缓过来时,醒过来的苏锦沅却是惶惶不安。
那时候苏锦沅只说跟谢云宴起了争执,那之后更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呆在玉磬堂里半步不出,不仅将府中所有事情都交给了霍柔,更是不肯见谢云宴半面。
直到萧云鑫出现,两人为着去寻萧云鑫,关系才缓和了下来。
“所以徐家那次,阿沅突然重病,就是因为这个?”
谢云宴点点头:“是。”
萧大夫人被他这般耿直直言刺痛,她站在旁边哭声道:“所以你明知道她是你大嫂,你还对她动心,明知道她是你大哥的媳妇,你还非得要跟她在一起?”
“你心里还有没有你大哥,你让别人怎么看他?!”
谢云宴对着萧大夫人难得愧疚,他低声道:“我知道我不该,可动心的时候,已经收不回来了。”
啪!
萧大夫人想听的不是这个,而谢云宴的话更是激的她抬手就扇了一巴掌:“你无耻!”
苏锦沅看着谢云宴被打的偏过头去,低声道:“母亲……”
“你别叫我母亲,我恶心!”
苏锦沅脸色瞬间惨白,她深吸口气才压着眼底泪意,声音沙哑:“大夫人,我知道你心中怒气难消,只此事并非谢云宴一人之错。”
“是我没守住自己的心,也没守住该守住的分寸。”
她低声道,
“我会离开萧家,绝不会让人伤了萧家名声,也不会拖累了大公子。”
萧大夫人脸色一怒:“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
苏锦沅摇了摇头,低哑着声音道,
“错了就是错了,我不该顶着萧家少夫人的名头,纵容了谢云宴的感情,也不该没离开萧家之前,就与他动了情。”
“其实从淮安回来之后,我就一直惶惶不安,怕被你们知道,也怕面对你们厌恶的眼神,我早就生了离开之心,只是萧家一直都不安稳,我欠大公子一份人情,也欠了萧家一份公道。”
“我不想见萧家忠烈蒙尘,更不想见大公子他们死的不明不白。”
“如今大公子他们沉冤得雪,萧家也得了应有的一切,我本也是打算等到这次宴客之后,便与夫人和祖……和老夫人说我离开之事。”
她没敢去看谢云宴那满是惊愕的眼神,也没敢去看他眼里震惊和失望。
她只是从贴身之处取出当初萧老夫人给她的那封放妻书,还有两年前萧云熙给她的退婚书。
这东西她放了很久,也迟疑了很久。
如今终究还是拿了出来。
苏锦沅抬眼对着萧老夫人:
“这是老夫人当初给我的放妻书,言及萧家女眷拿着此物,随时都可以离开。”
“这一封,是萧大公子前往临川之前,拖谢云宴带给我的退婚书。”
“当初我父亲临死之前,萧将军为让我父亲安心,才定下两家婚事,让我高攀了萧大公子,如今婚书已退,信物也已退回,我和萧家婚事自然也就作废。”xǐυmь.℃òm
“还请老夫人和大夫人放我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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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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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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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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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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