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刮着北风,风一吹过,冷风直接从衣服的缝隙里钻入身体,冷的莫谦下意识的把手缩回了衣内。
城内的街道上,义军将士们围着篝火正在用餐。
由于分宜城小,民居也不多,莫谦的五千大军在城里根本住不下。
莫谦又明令不许入百姓家中过夜,义军们没办法,只能在城里的街道上住帐篷。
不过今天打了大胜仗,作战辛苦一天的将士们终于能够吃上一口热饭了。
每十名士兵一口锅,锅里的肉汤在篝火的加热下翻滚着,北风一刮,肉香味飘满全城。
士兵们看到莫谦在街上出现,赶紧起身放下手里啃到一半的骨头,纷纷给莫谦下跪。
“参见大王!”
义军里的士兵们依然还是保持着喊莫谦大王的习惯,虽然莫谦已经纠正过无数回了,让他们喊主公,可是这些人就是不改。
莫谦微笑的对众人挥手说道:“你们吃你们吃,一定要吃饱,喝好,不够吃的,可去找曹县令,让他们给你们加肉!”
“够够够,这么一大锅肉都快撑死我了!”一名士兵摸着满嘴的油笑着答道。
莫谦看着他满嘴流油的样子,不禁忍不住笑了。
他问:“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回大王话,我叫易大勇,宜春西村镇人士,一个半月前入的义军,跟易九是同村同族兄弟!”
“哦,你是老九的同族兄弟?”
“是的!”
“这次作战,你杀了几个官兵抓了几个俘虏啊!”
“回大王话,才杀一个狗官兵,不过抓了三个俘虏!”
“哦,那也不错啊,赏银和田都不少呢,赏银有没有拿到啊?”
“拿到了拿到了,主公你看,下午我们旗总就把赏银发给我了!”说着易大勇就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子。
莫谦笑了,“那你们旗总有没有克扣你们的赏银?”
“没有没有,旗总说了,大王有令,谁敢克扣军饷一两银子,便要判斩首!”
莫谦点了点头,他生怕军中的将领克扣士兵的赏银,所以立下了严格的军规,谁敢贪污一两银子就要斩首。
看来这些军中想旗总百户们暂时还没人敢违反军令。
“好了,你回去好好吃饭吧,以后多多杀敌!”说完莫谦便离开了。
等莫谦走后,易大勇兴奋的对众人喊道:“大王跟我说话了,大王跟我说话了.....”
“瞧把你们给嘚瑟的.....”
莫谦巡视完一条街道,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入了俘虏们所关押的位置。
俘虏们被关押在城内的三处大的空地上,广场周围有几百义军士兵在监视着他们。
相比于获得胜利的义军将士,俘虏们的待遇就差太多了。
他们被用围栏给圈了起来,所有人都拥挤的缩在栏中,并且既没有篝火取暖也没有晚饭。
莫谦看到穿着盔甲的官军们被冻的瑟瑟发抖,鼻涕从鼻孔流出一尺多长,一直流到地上。
看到这群官兵如此模样,莫谦不禁有些心中不忍。
他叫来负责看守俘虏的义军士兵,问道:“怎么没给这些俘虏晚饭?”
义军将士回道:“回大王话,卢将军说了,要让这帮龟孙饿上两天再给他们饭吃!”
“为什么要饿两天?”
“卢将军说怕他们吃饱了闹事!”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俘虏也是有人权的,我看他们吃不饱才会闹事,去,把卢照给我叫来!”琇書蛧
士兵得令后立刻就跑着县衙找卢照去了。
小半柱香后,卢照一路小跑着来到莫谦跟前,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易九曹国祺钱大有五人。
五人正在县衙喝的开心,突然听到主公有请,赶紧撇下手里的猪排骨跑了过来。
卢照一到莫谦便质问他道:“俘虏是你安排不给晚饭的?”
卢照摸不清什么情况,只能老实回道:“是,卑职怕他们吃饱了闹事,他们人可不少呢,万一闹事咱们一时半会还不好处理。”
莫谦一听脸色就不对了。
他板着脸道:“闹事?我看你不给他们饭吃才会闹事,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冻的都快没知觉了,再不给他们生火,吃口热汤,他们今晚就得冻死在这里。”
卢照一看莫谦脸色不对,立刻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这才记起主公最看不得人受苦。
他马上对身边的手下下令道:“来人,马上去找柴火和铁锅来,给他们做饭!”
“慢着,把今晚买来的肉也拿过来,给他们炖肉汤,关在其他地方的俘虏待遇也要一样,快去!”
在场的俘虏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眼前的反王居然要给他们吃肉喝汤。
今天被抓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晚上反贼不给饭吃,不弄柴火给他们取暖,他们想明天可能就要砍头,不禁个个情绪异常悲哀。
可是没想到这反王居然把他的手下给臭骂了一顿,还让他的手下弄肉来炖汤,这番操作,当了十几年的老兵都没见过。
不一会,几百士兵便抱着柴火和铁锅跑了过来。
几十多个篝火燃起,瞬间让现场的温度上升了不少。
官兵们纷纷围着火炉伸出了手,借着火温暖着自己的身体。
铁锅架上,加水,锅内放入买来的肉,不一会锅里的水便开始滚动起来,肉的香味也渐渐飘了出来。
肉不多,只架了二十口锅,剩下的几十个锅煮的都是白粥。
不过哪怕是这种最简单的伙食,也让一群饿了一天的官兵们给感动的不行。
当手捧饭碗喝着肉汤的时候,官兵们这才意识到这是真实的。
“大王仁义啊!大王仁义啊!”
官兵们纷纷跪倒在地,给莫谦磕头。
莫谦看着这群汉子,说道:“各位兄弟,当今朝廷无道,贪官污吏横行,我起兵造反完全是被朝廷逼的,你们虽然是官军,而且败在我的手中,可是,在我看来,你们也是无辜的。
我知道很多兄弟都是吃当兵这碗饭的,有些甚至还要养家糊口,可是你们的军官呢,他们克扣你们的军饷军粮,贪污吃空饷。
打仗的时候,你们冲锋在前,打赢了,功劳是那些将军和当官的。
可是打输了呢,他们拍拍屁股跑了,把你们丢在这里,成了我的俘虏。
他们谁管过你们的死活啊,有人管过吗?”
在场的官兵们鸦雀无声,人人都把眼光看向在火光照耀下的莫谦。
“兄弟们,不值啊,为这种朝廷这种上级卖命,不值啊!
我也是穷苦人出身,我与大家一样,曾经吃不饱,穿不暖,每天吃了上顿儿没下顿。
我是秀才出身,按照大明朝的规定,我每个月可以领米六斗。
这些米,本来我一个人是足够吃的,可是呢,从我考上秀才的那一天起,我去衙门里领米就从来没领足过。
六斗米,我能领到两斗就得感谢官老爷今天仁慈了,有时候甚至才一斗米。
大家知道,官府的那个斗,比我们百姓家的斗要小一半还不止,一斗米实际上只有半斗米。
半斗米吃一个月,我饿啊,我每天都吃不饱,饿的头昏眼花。
我见不得有人受苦,见不得有人挨饿。
兄弟们,吃完这碗饭,明天一早,大伙有想回家的,我绝不强留,每人我还给发二两银子的路费,不想回家的,可以留下来,当我的兵。
当我的兵,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一点,那就是绝对没有人克扣你们的军粮军饷,也没人敢贪你们的军功!”
一番话说完,在场的官兵们是个个热泪盈眶。
“干你娘的,这官兵老子我早就不想当了,莫大王,我愿意追随你,造反就造反,这狗屁大明朝早该亡了!”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一时之间官军之中响应者数以千计.....
站在莫谦身后的曹国祺看到莫谦仅凭几句话就收服了上千官军的心,心中佩服不已。
“如此雄主,曹孟德再世亦不及也!”
.......
谢学龙又病倒了。
白天分宜之战溃败后,谢学龙便被几十亲兵护卫着杀出重围,逃回到了新喻县城。
当天晚上谢学龙忽然口吐鲜血晕倒在了饭桌上。
这一下可不得了,在场的众位官员一个个是惊慌失措。
新喻县令立刻把城中的几个著名的大夫全请了过来。
几人一番诊断之后纷纷摇头,叹气道:“抚台大人这是之前受过风寒未愈,今日又气血攻心,所以才吐血的。”
“那还有没有救?”巡道王庭梅急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说:“抚台大人的风寒还未痊愈,今又气血攻心,寒气已入五脏六腑,怕是命不久矣了,各位大人,还请准备后事吧!”
众官员一听这个诊断结果,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他们不相信巡抚大人就这么容易去了。
官员们并不惋惜谢学龙的死,只是谢学龙一死,那朝廷是必然会降旨怪罪的,那这战败的责任岂不是要他们这群人来承担?
一时之间众官是‘痛哭不已’,纷纷在谢学龙的床边嚎哭。
当天晚上,仆人端了一副汤药给谢学龙喂下,可是在灌完汤药后,谢学龙突然大口吐起血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当晚亥时三刻,谢学龙在一阵哀嚎中病逝。
晚上,新喻县城高挂白旗,并且派出快马将谢学龙病逝的消息送往北京。
第二天一早,莫谦接到前方巡逻斥候的汇报,说新喻县城挂着白旗,并且城内传来哭声。
莫谦马上猜到新喻县城有大人物死了,他派出快马直接围着新喻县城绕圈,试图打探城内到底发生何事。
上午巳时,新喻县城的东门缓缓打开,一队五百人的官兵忽然从城内杀奔出来,队伍之中甚至还驮着一副棺材。
斥候立刻把这个情况报至莫谦。
卢照一听有官兵出城,马上站出来说道:“主公,我这就带一千兵马把这股官军全歼!”
没想到莫谦却没有同意卢照的这请求,他问斥候道:“官兵中有几个穿红袍的?”
斥候想了想,回答道:“两个!”
“才两个?不对啊,应该是三个,你看有谁不在队中。”
斥候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答说道:“那个最老最大的官的不在!”
莫谦一听便明白了,他喃喃道:“谢学龙死了!”
众人一听巡抚死了,一个个不禁欢呼雀跃,其中最激动的还是四名将领。
巡抚死了,那也就意味着这场战争结束了。
只有下首的曹国祺一听是谢学龙死了,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对坐在上位的莫谦拱拱手道:“主公,巡抚身亡,这可不是好事啊!”
莫谦点了点头,巡抚一死,朝廷必然知晓,到时候朝廷的目光很有可能放在自己这个刚刚起兵几个月的小反贼身上。
一旦崇祯小儿突然脑袋一抽筋,就要调集大军来征讨他的话,他还真的扛不住。
毕竟现在才崇祯七年,大明朝的军事实力还是存在的,一旦现在把朝廷官军的主力吸引过来的话,那后果将会不可想象。
莫谦之所以敢在袁州起兵,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江西省内无重兵。
按照现在自己的势力,不管那个巡抚上台,就算是集结全江西的兵力来剿他,他也不怕。
因为江西的官兵太少了,而征集的乡勇又需要最少训练几个月才有战斗力。
在地方官员征兵训练的时候,自己也同样可以征兵训练,只要自己不犯傻,就江西这帮官员自己玩他们就跟戏耍一般。
但是现在谢学龙死了就不一样了,朝廷很有可能把目光放到这个江南小城来,搞不好就征调几万大军来围剿他来了。
莫谦和曹国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是其他人却不这么看,义军副参将的彭金洪大大咧咧的说:“巡抚老儿死了不是更好,我看这下没人敢率兵来讨伐咱们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复议,觉得彭金洪说的没错。
“就是,巡抚老儿一死,上万大军都被咱们打败了,其他的鸟官看咱们这么厉害,肯定不敢轻易再率兵前来,主公,给俺一支兵马,我这就去把巡抚老儿的棺材板给你拉回来。”
“不用了,人都死了,没必要做的这么绝,就让他回去下葬吧!”
(今天一章四千字的大章,第二章看情况能不能出来,抱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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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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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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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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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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