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车队的一台车被邻村给扣了,开车的司机被人给打了。
事情的大概是:这天下午,利民厂、准确说是元亨公司的一台车从外边送货回来,路过邻村小孙庄的时候,被几个男人给拦住了,说是南陈村的车压坏了小孙庄的路,路不修好就不让过了,这个司机呢,也是暴脾气,三说两说不对付,就上车加了油门就往前闯,差点压了拦路人的其中一个,司机吓一跳,赶紧急刹车,车也熄了火。
真实情况是车没碰着人,解放挂车起步啥速度?
但对方几个人不干了,说这司机想要人命,拉开车门把司机拽出驾驶室,就是一顿揍,可怕的是司机的腿被人踩断了,那群人打完人就散了,任凭司机在地上哭嚎,路过的人报告了陈树俭,这才被送到医院。
陈树俭年轻时候脾气就倔,岁数大了有所收敛,但那得看啥事,被人欺侮到头上他可一点儿不省着,带着人就去了小孙庄抓人。结果呢?被卷回来了。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陈树俭去说是抓人,当然也不能胡来。他先是找村干部,小孙庄的村长和陈树俭也认识。见了面,对方比陈树俭还横:“谁打的人我不清楚,要抓你自己抓。但是你们的车压坏了我们村的路可是千真万确,那条路是我们村修的,各家各户都掏了钱,你们压坏了路,就得赔。”
这个小孙庄,与南陈村中间隔着一个南田村(就是李利鑫的村),却属于丰蓝县,压坏的路是一条水泥路,去年南陈村修路的时候,也一起修的,但是两条路的标准不一样。南陈村和南田村的路,都是一个标准,强夯了路基,下边是三七灰土,上边混凝土中加了钢筋,增加拉伸力,承重20吨货车是没问题的。而小孙庄和前两个村不是一个县,也没相互商量,这段路就图省事了,是在老路基上铲平,直接打的混凝土,缺了基础层,混凝土只有20厘米厚,还没加钢筋。再加上开春这个节气,路基一冻一化,利民厂的重车压上去几趟,直接就让这条路报废了:500来米长的路面,好几段水泥板被压裂了,有的地方压碎了,泥浆都翻了上来。
陈树俭说也说不过,看着压翻的路面,觉得有些理亏。但嘴上不能怂,对着那位村长说:“我们村的路怎么就压不坏?说明你们村这路修的有毛病。车我找人开回去,打人的那几个,你们要交出来,否则,咱们就经公。”经公,就是报告政府的意思。
那时候民间有些事情,都是私下里解决,族老或者村长就担任了法官的角色,报告政府就是要把事情搞大的意思。
对面村长也不吃这一套:“经公就经公,这车我们村先扣下,不修好路别想开走,以后这路你们也别走了。”说完,甩手就走。
打了人还扣车,这有点不讲理啊。陈树俭就追上去拉对方村长的肩膀,动作幅度有点大,被旁边人误解为开打,于是双方又打了一场。场面很热闹,连拉带拽,两个村的人一边嘴上喊“别动手、咱讲道理”,一边底下用黑手,好在动作只限于拉扯、高潮也就是陈树俭被对方村长来个抱摔按在地上,没人动武器(比如菜刀、铁锹、粪叉啥的)。琇書網
南陈村人少,吃了亏,聪明的爬起来往回跑,对方打完也散了。
陈树俭回到厂里,这个郁闷。衣服也破了,眼圈也肿了,车没弄回来,对方打人的也没找到踪影。长这么大他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嘴上不停的喊:“太欺侮人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只有陈妈能治他:“你都多大岁数了,还逞这个强?厂里这么多人,还用你去动手?你个老不死的,你想被人打死给抬回来是怎么的?你有俩儿子呢,让他们去,省着儿子干啥?”。
旁边的人都皱了眉,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这老板娘敢情也不是省油的。
陈立春过来了,听了听情况,说:“这事就不该去,报警就行了”。
陈树俭不干了:“你个崽羔子,看你爹被打,高兴是吧?我打不死你。”
然后爷俩在院里追了一通,气喘吁吁后总算消停下来。
晚上,爷几个碰头,陈树志从镇里回来,事情报到镇派出所,立了案,民警到镇医院给受伤司机做了笔录。派出所说这是跨县域办案,得先跟丰蓝县警方沟通一下。
爷几个发愁,这路怎么走?小孙庄的路修还是不修?那500多米路,眼看是不行了,重载车再走几趟就彻底玩完了。
修,路是对方的,这人打了、车扣了,老板也被打个满脸花,还给他们修路?可不修?谁都没法走。
最后,陈立春说:“不能再走小孙庄的路了,咱们得换条路,哪怕修也修自己的路,不能让别人左右。咱们村和南田村中间这条路,往北大概五、六里,就能连上蓝滨公路,咱们走这条路。”
陈树俭想了想:“这里说有路,可都是土路,走小四轮都费劲啊”
陈立春说:“咱们修啊,小东早就有这个打算。六里地3000米,一米打50块钱,不就15万?咱们差这点钱?”
陈立伟说了句:“要修就修宽点,就小孙庄那段路,咱们车上去,别的车就得靠边,一不小心就会剐蹭。”
陈树志说:“那得占耕地,往北去这条土路,西边的地是咱们村的,东边是南田村的。我去南田村,跟他们商量,两边的地各占一部分。”爷几个先这么商量了个大概。
陈树志去南田村沟通修路的事儿,南田村的支书(兼着村长)和老少爷们商量了一下,提出:占地可以,得给补偿,一亩地不多要,给一万就行了。
把陈树志给气的啊,一亩地一万块?地里能出金条了?要是建厂子占地,一亩地一万说得过去,利民厂占地一亩地还得交250的租金呢。
可这是修路,路修成了,两个村受益,要一年的补偿就行了,三百、五百都行,要一万,这是狮子大张口啊。
回到村,陈树志跟爷几个商量,最后大伙一狠心:路,咱们自己修。第二天,陈树志打开大喇叭,要求每家来个说算的人,开村民大会,商量修路的事。
中午前,会开完了,修路的事定了下来:不在两个村中间修,路基规划往西挪,查不到对着利民厂的位置。而且,南陈村修自己的路,占自己的地,那条土路留给南田村自己走去。修路占地一亩地今年给300补偿,明年重新分,到时候调整。路基、边沟算上,顶多占100亩地,村里自己还能调剂。
事儿定下来,爷几个找到聘的工程师一算,估计15万下不来,乘以2也费劲。按照县级路的标准修,路面宽9米、路基宽12米,两边开挖边沟,就得再占10米,占地、平坑、换填、压基础、做垫层、打路面,可不简单。
陈树俭问陈淑芬:“小东那家商贸公司账上有多少富余钱?”
陈淑芬笑了:“二哥,那公司是小东跟人合伙的,我可不能露底儿。我要是告诉你是违规,至于小东告不告诉你,那是你们家里的事儿。”
陈树俭顿时感觉不好了,又问:“那咱们厂的钱呢?能拿出多少来?”
陈淑芬又不紧不慢地说:“账上余额大数120万,应收账款450万,应付160万,修车间的工程款已经给到30%,要是欠款能收回200万,车间原料也没问题。总的看修条路是没问题的。”
陈树俭:“那咱们修。村里老少爷们心从来没这么齐过,大伙一致决定修路,我们也不能怂,不能让小孙庄、南田村的人看笑话。”陈总经理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
修路,决策是陈树俭,干活的是陈立民。陈立民叫苦不迭,心想:我就是个小包工头,从来就没修过路。可又没法说,他不懂,全村姓陈的都没他懂。
总算想起陈立东说的那句话: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于是就跑到县交通局请专家设计、出方案,然后还是由交通局的施工队来施工。
又是边设计边施工,这个季节,地里啥也没有,正好插旗、测量、划线,平整场地。
陈树俭亲自去现场盯着,遇到树,拔了;遇到坟,迁走;遇到沟,先平了。周边的村都在等着看笑话,他陈树俭就是要干出气势。
几天的功夫就平出路基。然后不停地往里填山皮石、山皮土,推土机、挖掘机上去碾压,压完了再用夯机夯,路基边上挖排水沟,挤压的水流到沟里排走。夯完就可以上重车了。交通局的工程师说:路面不着急修,先走走重车看,哪压塌了补哪儿,越压越结实。
打人扣车的事怎么样呢?
陈树俭亲自包了红包去医院看望了受伤的司机,司机的工资照常开,再给一天10块的营养费。
孙集镇派出所安排人去丰蓝县公安局,人家说要调查一下,就没了下音。
小孙庄把车扣了,陈树俭再没去要。这段时间,利民厂的货车就没往南田村、小孙庄那条路上走,宁可绕路,从别的村穿。
陈树俭还办了件事,他安排人把村东头往南田村、小孙庄去的路给堵了,走人可以,过牲口也行,过车特别是货车,那就不好意思了,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
县交通局的施工机械多,再用上利民厂的挖掘机、强夯机,用了半个月往北去的路基就跟蓝滨公路接上了。
等陈立东从东北带着李太顺和孙镇远回来,就走的这条新修的路基。路基上已经铺上了钢渣,压路机还在不停地压,轿车开在上边,一点也不颠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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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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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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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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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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