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低估老赵了,老赵并未假装相信他的话,给他一个台阶下,而是没看他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有些事情做下去真的是多余的,比如弱国搞军演,他以为展示的是强大,却不曾想,人们看到的都是孱弱与贫瘠。也比如你想以某种捷径来证明你的清白,抗拒冤屈,殊不知,其实你的做法更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结果倒会真的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他人。这其中的奥妙,即使我现在跟你说了,你也是不懂,更不会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这句话倒像芥末油一样,让蒋志威顿觉一凛,一般清凉的气息穿透鼻腔,他不禁揉了下鼻子,脑海里立马回想起在看守所等死时,欧阳若娴给自己的忠告:该来的终究会来,不该来的等也等不到。哪知,果真就等来了救命恩人刘国富的出现。难道眼前的这位老赵又感知到了什么?想到这儿,他急切地问:“赵哥,你觉得我的案子还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老赵缓缓回过头,笃定地说:“如果我的感觉不错,你应该会有更大的造化,绝对不会陷在这儿!”
“确定吗?”蒋志威问得很恳切。
老赵有些过于自信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说对说错你也别怪我,反正我就是有这样的一种奇妙的感觉,你还有救,否则,你在看守所里也不会奇迹般地保住命!”
“哦……”蒋志威泄了一口气,原来老赵也是猜测而已,他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那么,他说对了!几天以后,我就要自己把自己解救出这个冤出大天的地方……
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就开始敷衍这个真心关怀他的老赵:“赵哥,不用多说了,我听你的,从今天开始,就不胡思乱想了!反正家里的事我再着急上火也没用,就算火上房了,也是瞪眼干瞅着。呵呵……”
老赵极具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就好,兄弟,凡事三思啊!呵呵……”
“那是!一定!一定!”冲着老赵转身离去的背影,蒋志威虚头巴脑地做着保证。其实他心里嘀咕:以后这两天可得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千万不能让这几个身边的人再看出破绽,否则,必然坏了大事!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蒋志威一改琐事烦心的模样,整天嘻嘻哈哈地融入到这个鱼龙混杂的小坏境当中,把忐忑和紧张统统埋进夜深人静的被窝里……
经过十分缜密的思考,他觉得这个金蝉脱壳的计划万无一失,这就是自己唯一洗脱冤屈的“康庄大道”。
令人既渴盼又紧张的星期天终于到来了,闵队长上班之后,钻进办公室就没再出来,连午饭都是另一个值班的干部帮他打回来吃的。反正这种情况在休息日里也属常见,既然监廊里的犯人都待得挺老实,民警更想清闲了,无论值班干部还是犯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蒋志威像是犯脚气了似的,左一趟右一趟在监廊里“闲逛”,每隔十几秒钟就盯一眼墙上的钟表,也不知为何,“重获新生”的到来格外的缓慢……
晚饭是下午四点二十开完的,闵队长做为元老级的干部,只是一句“在忙写作”,领队开饭的差事就由另一位年轻的干部代劳了,直到开饭的队伍都收回了监廊,他才披着警装大衣到各个监舍点名……ωωω.χΙυΜЬ.Cǒm
人数清点完毕,按照常规,监门就该锁上了,但闵队长走到监门口时,仿佛又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对戴着袖标的门岗犯人吩咐:“去,把蒋志威叫出来,让他帮我再校对一下稿子。”
“是。”门岗犯人扭头大喊:“蒋志威,闵队长找你。”
“到!”脚下没根的蒋志威马上钻出了307监室,屏住紧促的呼吸,跟着闵队长出了监门。闵队长一回身,“咔嚓”一声,双保险的铁门锁了个结实。
进了办公室,蒋志威随手锁好房门,两个人的激动和恐慌相互勾引着窜上面颊,脸都红了起来,对面站着都可以听到对方擂鼓般的心跳……
“钱我收到了!我这方面的所有事情也都安排好了,您赶紧打个电话,然后开始准备。”闵队长掐着烟的手指没节奏地乱抖了几下,掏出手机递给蒋志威。
此时,蒋志威的呼吸已经达到了类似犯心脏病的程度,就像刚刚停止五千米长跑一样,胸口大幅度起伏着,摸索出手机卡的时间是以往的两倍,抠手机后盖的时候一秃噜,这才发现手掌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慢点儿!慢点儿!别紧张。”闵队长做了个表率,深呼吸两口,捋了捋胸脯。
“嗯!不紧张。”蒋志威可算插好了手机卡,在裤子上擦了几下手,开始拨号……
忙音只响了一声,二猛就接起了电话:“少爷。”
“嗯!你在哪儿?”蒋志威问。
“我在监狱停车场的东南角,是一台绿色的军用悍马。”
“几个人?”
“现在只有我和特意找来的赛车手在车里,大昌子他们的路虎等在五公里远的岔路口。”
“好,一会儿我就出去。”
“OK!现在天都擦黑了,监狱大门口很冷清,我用望远镜盯着门口,您一出来,我们马上开过去。”
“好!挂了!”
挂断电话,蒋志威瞟了一眼窗外,此时,外面像罩了一层黑纱似的,暗色朦胧,对面监舍楼的灯光和大墙上的探照灯显得犹为刺眼,直愣愣地将暗夜撕开了数道口子。
闵队长手中的香烟已经然到了过滤嘴,烟灰落在办公桌上好几截,像被风干了的虫子。他扭身扔掉烟蒂,然后哈腰拉开办公桌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浅蓝色小包,拉开拉链,露出一个塑料盒子,掀开盒盖,里面是一个假发套。发套的下面是一个类似于面膜包装的东西,显然,这就是以闵队长为原型制作的面具了。另外一个小瓶子里装的是一副隐形博士伦眼镜,泡在透明的药水中间,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有东西。
这几样东西都拿出来之后,闵队长又从警服口袋里掏出两个类似“创可贴”的小胶条,示意蒋志威伸出拇指,而后他撕开一个胶条,小心翼翼地将胶条上的黄色薄膜贴在蒋志威的右手拇指肚上,然后又撕开另一个胶条,贴在了蒋志威左手的拇指肚上。
固定了几秒钟之后,闵队长轻轻撕下胶条,说道:“两个拇指对压一下。”
蒋志威将双手拇指贴在一起,使劲儿对压,把指肚的血液都挤向了边缘,泛起一片青白。
十秒钟后,他松开手指,伸到眼睛下仔细观瞧,那层薄膜已然和皮肤融为一体,粘得严丝合缝,除了用食指摩擦时可以感觉这层薄膜的存在,肉眼根本无法分辨真伪。
蒋志威正在凝视指纹膜,闵队长催促道:“贴上面具。”
这张大薄膜制作得实在太精细了,从密封的塑料袋里抖出来之后,如果不刻意去看眼睛和口鼻部分那四个窟窿,活脱脱的就是闵队长的肤色,连铁青的胡茬都十分的逼真。在闵队长的帮助下,几经调试,这张高精制作的面具就贴在了蒋志威脸上,对着卷柜上的圆镜一照,嗬!和闵队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两个人合力调整好假发套之后,恐慌、紧张的心跳立马被自信的喜悦所代替,这套装备堪称鬼斧神工,两张一模一样脸往镜子前一凑,笑容不由自主地在两人的唇角绽开……
“换衣服,快!”闵队长激动起来,拉着比他还激动的蒋志威来到窗角的衣架前。
瞟了一眼窗子,不行,这个角度不是视觉死角,有可能被对面监舍楼的犯人或狱警发现,摘下衣服之后,两人又回到可以避住窗口视线的办公桌前,蒋志威麻利地脱下囚服外套,开始往身上穿警服……
这时,闵队长叼上了第二支香烟,又狠又急地吸着,随着烟头的闪亮,他眉头的竖纹愈加深邃,眼前这名囚犯每往身上套一件自己的制服,就预示着搭上箭矢的劲弓又拉开了一分,等这个穿着制服的囚犯再戴上用自己视网膜数据特制的隐形眼镜走出门去,那么,就等于这支带着劲风的箭矢已经离弦……
“等等!”这两个字随着一口浓浓的烟雾冲出闵队长的口腔。
蒋志威刚整理好警服衬衫上的领带,心跳逐步加速,听到这两个字,不禁一颤,微张着嘴不解地望着闵队长……
“这样,为了更稳妥,我觉得我还是先出去探探风。”
闵队长说完这句话,办公室里猛地静下来,仿佛烟雾在空气中流动的声音都听得见。蒋志威的手指停在打好的领带结上,怔愣地盯着闵队长的眼睛……
其实,这个时刻的决心犹为重要,就像端着刺刀冲到阵前的士兵一样,容不得半点泄气的因素出现。蒋志威的手缓缓滑下衣领,皱着眉头问:“领导,这……”
闵队长摆手打断蒋志威的疑问,捻灭烟头,不容置疑地说道:“听我的,现在才五点十分,不差这一会儿,我先出去探探风,这样更安全。”
这时,蒋志威在闵队长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埋藏了许久的隐忧,他知道,闵队长仍然是对自己的手下不放心。想到这儿,他没有太紧张,挤出一丝故作轻松的笑容,说道:“领导,是不是对我的手下还不放心啊?”
闵队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老谋深算的眼神看着他说:“这个节骨眼儿试一下没坏处。”
说罢,他拿起办公桌上的警务通,拨起了电话……
电话马上接通,闵队长说道:“二姨呀!是我,小伟,我在单位值班呢!有点胃肠感冒,您给我送点药来,我出门去取。”
蒋志威听不清电话那头具体说了什么,只听闵队长继续说:“行,行,藿香正气水就行。哎!哎!好!好!我五分钟之后出门,您别急,哎!好!我在门口等您。”
放下警务通电话,闵队长对蒋志威说:“我二姨在监狱大门外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餐馆,平时我总带同事们去捧场。”
蒋志威不住地点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警务通是可以监听的,闵队长一个电话出去,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但他马上想到一个问题,急忙说道:“领导,我已经给二猛打电话告诉他我一会儿就出去了,您这一露面,他肯定以为是我,过来接您怎么办?我用不用打电话告诉他一声?”
“诶?”闵队长一摆手,坚决制止了他的建议,用一种嗔怪的眼神望着他,似乎是责怪他不通情理,同时,也是在笑他笨,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试探虚实嘛!但闵队长没明说,只是摇了摇头,掩饰地笑了一下,说道:“不用通知他们,我不出大门,过了最后一道门岗后,在玻璃门里面等我二姨。如果没有异常,我见到老太太马上返身回来,然后您拿着我的警务通往出走,过每一道门岗都假装在打电话,这样和门岗值班员打招呼用手势就可以了,避免了语言交流,会更保险一些。门岗的值班员都以为我是回监区取东西又出去的,就不会怀疑。我可以等半夜十二点门岗换班再出去,这样万无一失!就算……就算您出去以后我这儿再出问题也不要紧,最起码您自由了,我顶多判几年刑而已。”
看看,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一千五百万人民币对普通工薪层来说,绝对够得上赴汤蹈火的价格,竟然让一位工作了半辈子的人民警察不惜以身试法,甘愿用下半生来为这笔巨款陪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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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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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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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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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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