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队长皱了皱眉头,似乎是被蒋志威问话里影射的内容震住了,嘎巴两下嘴唇才说:“怎么……怎么的?您想从监狱大门出去?”
“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方案,得经过缜密研究才能知道是否可行。”蒋志威深沉地吐出一口烟雾……
“呃……好,我就详细说说。我们上下班一共要经过五道门岗,第一道是民警专用通道的武警检查岗,主要是看看是否有民警带多余的东西进大院,拎着包的打开让武警检查,没有违禁品即可通过。第二道是大铁门的电子识别岗,民警需要在屏幕上刷警官证上的识别码,电子门卡信息无误才能通过。第三道是指纹门岗,民警得在指纹识别机上摁上指纹,数据吻合后才能通过,第四道是视网膜识别岗,民警要用眼睛直视识别镜,数据吻合后铁门自动弹开。第五道是咱们出收工经过的第二道看守大门,这个相对简单,用门卡一划就可以通过了。”
闵队长介绍完情况,蒋志威的香烟也抽完了,他起身将烟头扔进痰盂,迅速坐回原位,机警地问:“是不是只要拿到您的门卡,视网膜和指纹数据,再加上和您一摸一样的面孔,就能顺利走出监狱大门?”www.xiumb.com
“理论上是这样,但实施起来谈何容易啊?呵呵……”闵队长也点燃一支香烟,满脸的无奈。
“没关系,所有的困难都能解决。”蒋志威说完,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浑身上下都被希望之火拱得躁动不安……
“好!能解决就好!只要您能干出去,我花您的钱才心安理得,否则我也不会踏实。但是,在您行动之前,要先把我的家小送去美国。”闵队长预感到了事情从理论快速向实施飞渡的苗头,这时绝不再是矜持的时候了,他坚决地提出了自己的“合法权益”。
“那是自然,我一会儿就打电话安排。您再跟我说说犯人出急诊到社会医院就医的全过程。”蒋志威连鼻孔呼出的气体都是热的。
“哦,这条路比较简单一些,只要策划和运作够缜密,成功率要比其它途径高很多!”闵队长似乎也看到了希望,眼里泛着精光。
“是吗?说说看。”蒋志威比闵队长的兴奋更胜一筹。
“咱们大院里的狱政医院只能治疗一些简单常见的小病,遇到犯人得了急病、重病或者难于确诊的疑难杂症,就得到社会上定点的权威医疗机构去救治。程序很简单,先由咱们狱政医院的院长批条,建议去某某大医院检查确诊,再由监狱长批示,然后就可以在本监区干警的看押下出去看病了。”
“一般由几名干警看押一名犯人呢?”
“最少是三个,监区领导一名,中队领导两名。”
“有什么装备吗?”蒋志威用力地皱了皱浓密的眉头。
“当然有啦!一般情况下,犯人都是加戴手铐和脚镣,干警会配备枪支。”闵队长手指敲着办公桌,节奏缓慢,显然也在思考。
“几支枪?什么枪?”蒋志威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也经常带犯人出外诊,一般配的都是一支六四式警枪,由带队的副监区长拿着,只有一夹子弹。”
“哦,这么押解危险系数也太高了吧?如果犯人想强行逃跑的话,事先安排好人手,在半路上不就把人劫走了吗?”蒋志威犹疑着问。
闵队长不屑地摆了摆手,说道:“您以为所有的犯人都具备您的能力啊?这么大的国家,监狱几百座,押犯几百万人,您打听打听,有没有一个犯人是被不法分子以武力从警察手里劫走的?看到的也不过是电影而已,呵呵……”
蒋志威愣了一下,更加不解地问道:“这怎么可能呢?监狱里什么样的人物没有啊?怎么会没有人走这条路?”
这句话似乎激发了闵队长身为人民警察的荣誉感和自豪感,他抚弄了一下警服衣领,又抿了一下额头,语气都显得孔武有力:“呵呵,咱们国家可是世界排名靠前的强国啊!谁要是胆敢明目张胆地以武力从警察手里劫持犯人,那他可是错翻眼皮了,绝对没有一天好日子过,无论跑到哪里,中国的警察都会把他绳之以法。”
“有这么严重吗?”蒋志威有些不太相信。
闵队长好像忘了他现在的角色,以为自己是在警示大会上演讲呢,铿锵有力地说道:“当然有这么严重了!您要知道,劫狱可是挑衅政府啊!那可是在向法制叫嚣啊!等于公然与国家为敌啊!能不消灭这种势力吗?所以,长脑子的大人物基本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蒋志威咧了咧嘴,表示受教。但他还有一点不明,问道:“领导,这么说来,普通的越狱性质比这轻得多?”
“那当然,同样是越狱,武力劫持和智谋潜逃的性质不同啊!前者是以组织形式公然挑衅政府,后者是各人行为,那能一样吗?呵呵……”
“噢……”蒋志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气体打火机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着……
刚刚愈燃愈烈的气氛像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过一样,死气沉沉地低糜下来,两人都默默地望着办公桌上幽暗的花纹……
蒋志威当然明白,站在闵队长的角度,他肯定希望本次行动的影响越小越好,那样的话无论是心理负罪感还是现实的压力,都会缩小很多。蒋志威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他也希望自己既能脱逃成功,造成的影响又能降到最低,如此一来,今后无论在哪里藏身,相对来说都会安全许多。
沉默良久,蒋志威做出了决定,他抬起目光,十分坚定地望着紧皱眉头的闵队长,深沉地说道:“这样吧,咱们就选第一套方案,我安排人去准备所有必备的东西,您下班后好好配合我的手下,让他们仿造您的指纹和视网膜数据,然后再定制与您相貌一比一的面具,全套设备齐全后,我冒充您从大门走出去。”
闵队长一惊,他似乎没想到这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这么快就做出了如此重大的决定,有些茫然地问:“能做出和我一摸一样的面具吗?”
蒋志威轻松一笑,“呵呵,能工巧匠多了,这些都是我的事,不用您操心。从现在开始,您就安排家眷撤离的事儿吧!在行动之前,我会把您一家先安排好,剩下那五千万分成几笔存在您家人名下,您看行吗?”
闵队长盯一眼蒋志威,又瞟一眼桌面,十指不断交织,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这可不是演习,任何人面对如此重大的人生转折,都会经历一番痛苦挣扎的……
思忖良久,闵队长咬了一下嘴唇,然后把唇角抿紧,使劲儿点了点头,“嗯!就这么办!蒋少爷,我活了大半辈子,看人看事眼睛不瞎,信得过您的为人,出去之后,我还得靠您照应啊!”
“放心,没问题。”蒋志威的手掌用力按在闵队长的手背上。
“那就这样,您现在给手下打电话吧!今天我们谈的时间够长了,怕被人怀疑,这几天咱俩都好好考虑一下具体细节,我们下个班详谈。”闵队长说得很笃定。
“嗯。”蒋志威赶紧给二猛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吩咐道:“二猛,明天闵领导下班后你们约个地方见面,他会把相关情况跟你说,具体细节你们在一起仔细研究一下,剩下的事情你就安排吧!”
“放心吧少爷!”二猛的语气少有的庄重。
刚从闵队长办公室出来,老赵就与蒋志威走了个对头碰,他饶有深意地上下瞄了蒋志威好几眼,没说什么,径直进了指导员办公室。
蒋志威知道这次又引起了老赵的怀疑,他赶紧编了个说辞,在晚课之后的茶局上对几位兄长说:“这个闵队长真有意思,自打认识我们集团的一位高管之后,总找机会跟我东拉西扯。呵呵……”
说完,蒋志威等待着老赵等人的发问,他好继续编下去。哪知,他们却一反常态,不但未接话题,反而都沉默不语,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蒋志威一看,知道问题比自己预料的还严重,于是,索紧了眉头,问道:“咋的了?咋都不吱声了呢?”
这时,老赵停止呡茶,表情是痛心疾首的样子,语气深沉地说道:“兄弟,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心情我们几个当初都有过,但实践证明,那是一条不归路啊!”
蒋志威摸了摸后脑勺,他觉得近几天自己并未露出什么马脚,怎么仍然让老赵他们加深了怀疑呢?于是,有些无辜地问:“我说哥几个,我又怎么了?何出此言呐?”
老赵用摆手的姿势制止了他的狡辩,特别郑重地说:“有些时候,现实生活比故事还要虚假,你所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相。据我所知,现在的监狱决不允许有任何方面的纰漏存在,所有看似很有希望的路其实都是绝路,甚至希望越大坑越深。人间正道是沧桑这句话不单单适用于自由世界,更适用于这里。话我就说到这儿,自己品去吧!”
说完,老赵起身回到自己的铺位上,开始心无旁骛地念佛经去了。大海和阿杰怕蒋志威尴尬,急忙想把话题岔开。但蒋志威认为这样不了了之会产生自己默认的嫌疑,于是,义正言辞地问大海和阿杰:“我说二位,赵哥这是啥意思啊?”
阿杰呵呵一笑,说道:“兄弟,你来的时间短,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赵哥从不说错话,他既然说出口的事,肯定是他看透的!反正……反正我们拿你当朋友,如果理解我们这份心,你就好好考虑考虑,别说一个混了大半辈子还只是股级干部的普通狱警,就是咱这个大院里有名的大领导,也不会跟犯人搭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儿啊!呵呵……”
这句话像个大麻雷子突然在蒋志威耳边炸响,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显然又被他们看穿了,心说这些劳改犯子也太厉害了,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简直让他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但他不能像上次那样默认,否则问题将凸显得太直白了。反正也不能因为被他们的猜测就停止行动,管他呢!遮掩一时是一时。想到这儿,他假装不明所以地说道:“闵队长没说什么呀?他只是和我闲聊而已,说的全是他和我们集团那个高管在一起吃饭时聊到我这个案子的话题,真没涉及到其它方面啊!”
他这么一说,大海和阿杰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话题就此转向了别处……
现在,蒋志威要逃跑的想法已经像生铁焊在心里一样,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他自有论断,认为老赵、大海和阿杰无论怎么警示自己,无非只是猜测而已,绝不会有什么真凭实据。再者,他认为以往别人越狱失败的最大原因就是实力不足,如果都像自己这般实力雄厚,哪里还会有不成功的道理。只要自己抓紧实施计划,没等他们猜测出雏形,自己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化作出笼之鸟,翱翔于天际了。
第二天是十监区的接见日,这次来看蒋志威的队伍可谓庞大。母亲王芳茹、二妈凤姐、黎叔、凤姐的跟班高梦、二猛、大昌子、刘文、刘武、杜野、韩铮铮,还有另外几个天堂观光团里的二代……但这些人都不足以说明队伍的庞大,真正“庞大”这个词的主体要数欧阳若娴带来的那帮残障儿童。但监狱只允许三位家属接见一个犯人,无奈,经蒋志威决定,这三个人是母亲王芳茹、二妈凤姐和欧阳若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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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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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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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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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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