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现场技术侦查基本完毕,只要抓到现场四台布加迪跑车和三辆猛禽的主人,案子就差不多了。剩下那些也都是豪车,最便宜的都是路虎大揽胜,两百多万呢!就算他们不要车,按车找人就OK了。”
“那好,你们忙吧!完毕。”
“等会儿,方局让我告诉你,这几台车加起来就价值两个亿,都是豪门少爷,让你审讯时用点绝招,呵呵……”
“明白,明白,完毕。”
“完毕。”
接完对讲,耿队回到办公室,示意一名便衣将门关严。然后他用对讲机安排另一组人对黄柏实施审讯。刚放下对讲机,另一名年轻便衣好像十分熟悉他们这位上司的工作风格,急忙从铁皮柜里取出一打笔录纸,铺在耿队下手的办公桌上。关门的便衣打开笔记本电脑,鼓捣了几下,冲耿队点点头。
“姓名?”耿队开始审讯。
“蒋志威。”
“年龄?”
“23周岁。”
“籍贯……”
笔录的开头,蒋志威都从容地回答完毕。他想好了,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只有实话实说的份儿,没有别的出路。自己不说,黄柏和后来被抓的杜野、韩铮铮等人也会说。凭借自己家族的实力,只要自己没杀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知道今天为什么抓你吗?”耿队手里把玩着一个极普通的气体打火机。
“知道,是因为聚众打架……不,是因为黄柏持枪杀人的事。”蒋志威急忙纠正自己的口误。
“到底因为什么?”耿队叠换了一下二郎腿,普通的黑色休闲裤显得有些脏。
“因为黄柏持枪杀人。”
“好,从头讲讲。”
蒋志威咬了一下嘴唇,理了理思绪,斟酌着说道:“今晚,噢!天都亮了,是昨晚。昨晚我们在工体男神女神酒吧开派对……”
“你们都有谁?”耿队打断了蒋志威的话。
“好多人,大约有三四百。”
“挑主要的说。”
“有我、黄柏、杜野、韩铮铮、赵小川、刘磊……”
蒋志威一口气说了三十多个名字,直到耿队挥手叫停才做罢,然后耿队问:“这些人都在今晚的杀人现场吗?”
“哦,在!呃,不不不,只有黄柏、杜野、韩铮铮和我在杀人现场,其余的人都被对方的两辆货车堵住了。大约……大约有三四百米远。”
“对方是谁?”耿队的眼神像钢锥一般盯着蒋志威。
“对方……对方是一个叫魏乾坤的人和他带来的帮手。哦!魏乾坤就是死者其中的一个。”
“另一个呢?”
“另一个?您问另一个死者是谁啊?”
“对!另一个是谁?”
“另一个我不认识,可能是魏乾坤带来的吧!”
“说说杀人的经过。”耿队看出蒋志威很配合,故意松缓了语气。
“噢,是这样的。魏乾坤那孙子忒能装,我们玩儿的好好的,他突然冒出来装大尾巴狼。结果把黄柏我们惹毛了,就和他约仗。这孙子就选了个地儿,激我们过去,我们就去了。结果走到那个废弃工厂附近时,突然从岔道冲出两台大挂货车,把车队断开了,只有我和黄柏、杜野、韩铮铮继续向前开。没想到又走了几百米远,也就是刚到废弃工厂大门口,我们又被三台猛禽拦住了。我还没下车,黄柏就开枪了!我一想开枪哪成啊!就过去把黄柏抱住了,并且使劲抢下了他手中的微冲,没想到这孙子竟然又掏出一把手枪,给那个没死的又补了两枪。”
蒋志威陈述的时候,耿队一言不发地抽着烟,另外两名便衣警察,一个人用笔记录,一个人用电脑打字。
蒋志威说完了,耿队点着头问:“完了?”
“完了。”蒋志威也点着头回答,顺便在铁环里活动了一下手腕。
“黄柏开枪的时候,杜野和韩铮铮在哪里?”耿队的眼神又凌厉起来。
“当时我没注意,因为我在行车中间接了个电话,是后赶上来的。等黄柏开完枪,我才想起找他俩。结果他俩一个晕在车里,一个晕在车门外。我把他俩叫醒后,他俩告诉我,都是刚开车门就被人打晕了。”
蒋志威讲述的时候,为了生动,还缩了缩脖子。如果双手不被铐在铁桌板上,他会往后脖颈比划几下。
“这么说,现场除了开枪的黄柏,只有你一个目击者了?”耿队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对啊!反正我没看见其他人。”蒋志威一脸认真又无辜的表情。
“对方,也就是死者一伙的人呢?不能只有他们俩人吧?”
“当然不止他们俩人,最起码还有打晕杜野和韩铮铮的人吧!不过,我听黄柏说,他一开枪,一帮人全跑了。我在赶到时,也看见猛禽后面还有人影,但一转眼就看不见了。”蒋志威说得很认真。
“枪从哪里来的?”耿队话锋一转,目光又如钉子一般射过来。
“哦,枪是黄柏的,我不知道他从哪儿弄的。”
本来蒋志威想告诉警察,那把铜质手枪是黄柏保镖哑仆身上的。但他转念一想,这些事黄柏会处理,自己不该多嘴。同时他想到枪应该被警察找到了,否则警方必然先追问枪的下落。
“你没枪吗?”
耿队的语气柔和起来,甚至还露出了少许笑容。问完之后,还和两位做记录的手下相互对望了一下。
这个问题是很敏感的,看起来越是敏感的问题,警察越会把气氛搞得轻松自如一些。蒋志威的眼珠转了一下,他肯定不能承认自己有枪,甚至都不能承认昨晚自己抽过“冰儿”。如果这两样都被警察知道了,要想全身而退,必费一番周折。不过,说假话必然会使人心虚,他支吾了一下,“呃……我没有枪,从来不碰那玩意儿!”
听他这么一说,耿队左右仰了一下头,和两位手下相视一笑,乐呵呵地说:“蒋志威,你的态度一直不错,和两条人命想比,私藏个枪支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呵呵……如果有的话,你就交出来,政府会从轻处理,你看怎么样?呵呵……”m.χIùmЬ.CǒM
“我……我真的没枪……我……”
他这种表情明显是在狡辩,在身经百战的刑警眼里,简直和婴儿为了要奶而装哭差不多。
“呵呵……好啦!你有没有枪以后再说。我问你,既然你没开枪杀人,那你跑什么?为什么把手机都扔了?”
耿队变脸比三伏季节变天都快,一句话没说完,脸上的肌肉已经从温暖的笑容变成了坚硬的岩石,右侧面颊上的那个“酒窝”显得狰狞恐怖。
蒋志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很不适应,支吾着说:“我……我一看人死了,害怕呀!现在谁都知道,不扔掉手机,会被你们追踪到的。”
“人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选择报警对你不是更有好处吗?”
“我哪儿敢呐!再说那也不仗义,以后没法混。”
“现在说就仗义啦?”
“这是没办法啊!”
“你说中途接了一个电话,接谁的电话?”耿队皱起眉头,逼视着蒋志威。
“呃……”
蒋志威犹豫了一下,他不想把二猛他们牵扯进来。但是,这种情况下,想瞒也瞒不住啊!无奈,他小声说:“是我的朋友。”
“叫什么名?手机号码多少?”
“叫黎辉,号码181011xxxxx。”
“电话里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后面的车队被两台大挂车截住了,让我小心。”
“黎辉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手机一扔就联系不上了。”
耿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又紧了紧腰带,无足轻重地问:“黎辉是你手下吧?”
蒋志威自嘲地笑一下,“嗨!什么手下不手下的,就是发小,对脾气,总在一连玩儿。”
耿队和两名便衣都做出了伸展四肢之类的放松动作,显然他们的工作完成得比较顺利,对蒋志威半自嘲半炫耀的表情都表示接受。
“你俩整理笔录,让他签字,然后先歇会儿,我去看看小王他们怎么样了。”耿队说完,连瞅都没瞅蒋志威,径直出门而去……
蒋志威坐在铁椅子上,心情一直往下沉。好好的日子不过,非摊上这档子倒霉事儿!看来这件事警察得查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二猛通知凤姐没有?如果凤姐知道自己关在这儿,肯定会第一时间疏通关系把自己弄出去的。这样一想,他特别后悔自己的莽撞,干嘛又扔手机又安排出逃的?干嘛跑啊?又不是自己杀的人,直接等警察一来,原原本本的把话说清楚,然后做个目击证人,多好啊!相信无论黄柏还是其他哥们儿,都会理解自己的!必然人命关天,谁也不能瞎掺合吧!
两名便衣侦察员谁也不理蒋志威,各自整理了一下笔录,然后开始打印。复印机的忙音温柔而绵缓,有些让人昏昏欲睡。
不一会儿,几页笔录纸打印完毕。年轻一些的便衣把笔录放到蒋志威面前的铁桌板上,打开了铁环,让他自己拿着看。如果没有错误,就可以签字了。
蒋志威从小到大惹过无数次祸,也有过在派出所做笔录的经验,算是轻车熟路了。他仔细阅读了一遍笔录,发现和自己供述的没有出入,就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摁了手印。
“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啊?”在年轻便衣转身之际,蒋志威乖巧地问。
年轻便衣侧脸笑了一下,很有礼貌地说:“这要等领导下命令,我们说了不算,先坐一会儿吧!”
“我要上厕所。”蒋志威装得有点尿急,其实他就想活动一下身体。
年轻便衣和另一个便衣对望了一眼,说了句:“行。”就把铁椅子打开,两人一左一右把着他的胳膊出了门,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公安局的格局与普通单位多少有些区别,不光窗户上有钢称铁栏,连气息都与众不同,多了一些严肃、权威和正义的味道。
上一趟厕所,蒋志威并没有释放出多少排泄物,他的注意力都放在经过的房间上。他想知道黄柏在哪扇红漆木门里面,想看看一个杀人犯在警察局是怎样的待遇?当然,他更想听听黄柏跟警察怎么说?能否如实供述事情真相?这种渴望让他十分迫切,也十分忐忑。
因为这一切关系着他的命运。
走廊里不时有人穿梭,应该是出了大案,已经下班的警察都被调回了岗位。蒋志威故意想放慢脚步听上个一句半句,但每扇门都严严实实地关着。从耿队的对讲机中得知,已经有二三十人被抓住了,他们具体被关在哪间屋子一概不知,只听到楼下不时传来尖厉的警笛声。
回到耿队的办公室,蒋志威虽然又被锁上铁椅子,但待遇有所提高,除了一杯纯净水,还能抽上一支中南海香烟……
生活就是这样无常、无奈、又有趣。短短的十几个小时,蒋志威不但经历了和心仪女子的约会,又经历了高端刺激的狂欢,最难得的,还亲眼目睹了持枪杀人的残暴血腥。现在,一切鼓动神经的精彩都已经尘埃落定,转变为怕受牵连的忐忑与重归自由的渴望。
他不知道从逃离杀人现场到此时此刻,自己由一个放荡不羁的高富帅变成了一个阶下囚是怎样一个全新的形象,但他却知道自己的心脏每跳动一下,都会连同新鲜的血浆迸出一连串的祈祷,祈祷黄柏实话实说,祈祷警察都是天降神探,查明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又坐了一会儿,他感觉特别疲惫,即使心神不宁,也挡不住细胞的抗议,非常累,就想趴一会儿。他把头埋在铁桌板上,任凭凉意钻进毛孔,渗透肌肤,也昏昏然即将睡去……
就在意识彻底关闭的最后一秒,有几根粗壮的手指敲击在铁桌板上,咚咚的突响一下勾起了心脏的慌乱,猛力地紧缩几下,把他的头高高地弹了起来。
“困啦?有几个问题咱俩谈一下,然后再睡。”
不知何时,耿队站在了蒋志威的面前。忙了一夜,他嘴唇发干,眼窝也有些深陷,胡茬愈加浓重,显出了惩恶扬善的锋芒。
“哦,您问。”蒋志威使劲甩甩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你再把黄柏开枪的经过讲一遍。”
耿队脸上带着苦恼的表情,眼角的血丝格外明显,十分鲜艳,配上他那犀利的眼神,犹如一把刚刚退出敌人胸膛的利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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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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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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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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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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