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休息室里,已经没有其他成员了。
长桌的一角,桥本奈奈未惯常坐的那个位置旁边,塑料椅子上放着一本浅蓝色的厚厚的笔记本。
松村沙友理走过去,随意地翻开,想要看看这个笔记本的主人是谁,然后物归原主。
被直接翻开的两页,视线所及,都只有一行字,而且是一致的内容——
「为什么那个人还不理我?」
漂亮整齐的字迹,一部分却被早已干掉的水渍晕染开来,让她觉得难以辨别到底是谁的——反正大概不是娜娜敏和麻衣样的,她见过这两人的字。
米白色的方格纸,右上角和左上角各标明了时间——昨天和前天。
松村沙友理愣了一下,心里觉得十分好奇——这到底是哪个成员?是……恋爱了吗?手指下意识摸了摸纸上的水渍——是眼泪吧,她暗暗猜测道。
心知窥视别人的隐私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但是她的手却无法控制地又往前翻了一页。
还是——
「为什么那个人还不理我?」
再往前——
「关于爱情,我的身边,实在没有可以让我参考的参照物。
但是我觉得建立一段亲密关系是应当慎之又慎的,欲望、占有欲、患得患失,一个人的劣根性,在没有距离的二人关系中,暴露无遗,仿佛枷锁似的。带着枷锁跳舞,激情过后,大概是后悔、冷淡、厌倦、相看两厌,退不回这段关系的起点,连朋友都做不成。越在意,越重视,越不想失去,才会越谨慎,越克制,越……怯弱。
为什么她无法理解这一点呢。
明明……只要不提感情,明明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
“沙友理?”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松村沙友理下意识合上日记本,立刻背过手去,将手上的东西藏在了身后。
桥本奈奈未淡淡地看着她:“那是小渡的东西,你先给我吧,等她回来了,我再给她。”
她当然看到了沙友理的动作,虽然心情有些复杂,但并没有把情绪表现在脸上。
这是一种隐隐类似于护崽般的复杂情绪——你怎么能够看小孩的心事呢?
见娜娜敏不想追究,松村沙友理小小地松了口气,立刻把日记本给了她。
“我只是,无意间看到了,没想到,是小渡的呀。”
她有些心虚地为自己找补——但说得确实也是实话。
原来是小渡的呀。
小渡也面临着感情的问题吗?而且,她竟然是这样想的——对于爱情。
松村沙友理顿在原地,心中百感交集,甚至感到了些罪恶感和羞耻感。
可是,人就是想要被爱的动物啊,只要被爱,就可以了。
不,这难道不是饮鸩止渴吗,或许,小渡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脑海里,理性和感性在争执着。她其实早就已经倒向了感性,小渡的日记,却勾起了她久违的那丝理性。
“沙友理?沙友理?”
桥本奈奈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觉得她走神得实在是厉害。
“嗯?哦哦,娜娜敏…哦,对了,你们都换好衣服了?那我们走吧。”
一天的工作结束,她和麻衣样、娜娜敏和麦麦约了顺道一起去吃寿司,
率先换好衣服的她,本来是在休息室等其他三个人的,没想到……
“小渡最近真是有些丢三落四,完全不像她了。”
桥本奈奈未把日记本塞进包里,低声唠叨,心中也觉得实在无奈。
“幸好是我们捡到了,要是我们离开,被staff收拾走,那就更糟糕些,看她到时候会不会哭鼻子。”
松村沙友理并没有认真听桥本在说什么,有些恍惚地跟在桥本身后走了几步之后,她突然开口道:“可是,娜娜敏,人追求幸福,有错吗?”m.χIùmЬ.CǒM
桥本奈奈未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俩好磨蹭啊。”
白石麻衣推开休息室的门,她的催促,打破了松村沙友理和桥本奈奈未之间的无声对视。
深川麻衣正站在白石的身边,笑着看着她们。
被这一打岔,松村沙友理乍然意识到了自己在桥本面前的失态,脸上立刻换上了甜美的笑容,柔声说道:“啊,麻衣样,你别催呀,明明是你更慢好不好——我们走吧。”
她上前几步,挽住白石麻衣的手臂,若无其事地大步往前走着。
“娜娜敏?”
深川麻衣拉了拉还在思考中的桥本,揶揄道:“别磨蹭了哦。”
桥本奈奈未收回落在了松村沙友理身上的视线,也笑了笑,倒没再说什么。
追求幸福吗?
真是危险的话呢。
白石麻衣对此毫无感知,正掰着手指头计算日子,说道:“要不,我们也一起去旅行吧?”
向来不会拒绝她的松村沙友理竟然苦笑了一声,摇头道:“恐怕我们都不像小渡那样会管理时间。最近应该很难找到我们几个人都有空的时候。”
“其实,还是能够抽空做很多事的。”
深川麻衣随意地感叹了一句,又说道:“只是,我果然是没有小孩子那样的精力了呢,现在休息日的时候,只想着好好休息。”
松村沙友理原本就还在想着小渡的日记,并没有接着深川的话说,而是很突然地脱口而出道:“如果是高中生的话,会不会很容易恋爱呢?”
白石麻衣歪着头,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说道:“你不会又要说小渡暗恋娜娜敏的事情了吧——她现在又不在,这个话题的娱乐效果,大大降低了。”
桥本奈奈未很无奈地插了一句:“喂,我还在呢。”
我可不想成为你们的娱乐效果。
她自诩自己和小渡之间清清白白,却被这些人颠倒黑白,空口造谣。当然,看着小渡在那儿急得跳脚,还是很好玩的。只是羊毛不能一次性薅太多,调侃多了之后,现在小渡都已经对这种事情免疫了,这让她有些遗憾。
“是喔,不过娜娜敏你不是一直不搭理这件事的吗?一直只是小渡独自在意,被沙友理玩弄于股掌之中罢了。”
深川麻衣微微侧过脸看着桥本,眼底是浓浓的笑意。
桥本奈奈未被深川的总结逗得轻笑了一声。不过,她现在更好奇的是,沙友理到底在小渡的日记中看到了什么,才会这样不正常——但是,虽然好奇,她也无意去看小渡的日记,而是开始思索起沙友理的问题。
“有些高中生,对于恋爱,还是很谨慎的,或许比成年人更谨慎,更靠谱。”
不同于插科打诨的白石麻衣和深川麻衣,桥本奈奈未说得很认真。
松村沙友理本来也就没想过在此刻玩暗恋梗,但是下意识问出的问题被麻衣样误解之后,她也确实松了口气。此刻娜娜敏如此认真,却让她又变得局促和心虚起来。
她错开和娜娜敏对视的眼神,虚虚地看着前方的人行道,挽着白石麻衣的手因为紧张情绪而下意识收紧。
可是,只要是人,就还是会寂寞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但是,她最终紧紧地闭上了嘴,决心不再在麻衣样和娜娜敏面前再谈论起这个话题。
即使是好朋友,也不是会彻底地无话不谈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自己的道路。
即使是饮鸩止渴,明知不可为,也不想放弃。
你会怎么做呢?
让你如此纠结的那个人,又会怎么做呢?
而我——
松村沙友理咬了咬下唇——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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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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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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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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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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