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确实,也只有这样的淳朴自然,才能够孕育出像生驹这样晶莹剔透的人吧。
东北比东京要冷得多,广袤的平原,并不像夏日那般绿意盎然,而是有种专属于冬日的萧索感,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高高的电线杆,和停留在电线杆上的麻雀。
两人在路边走着,能够远远地看到日本海。
“小渡,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生驹里奈轻轻地踢开脚边的小石子,语气有些慎重。
“有点羡慕生驹酱呢,我挺喜欢这种氛围的——慢节奏的氛围。”
今出川说的是实话,可能她骨子里缺少冒险精神,缺少探索欲望。以前看《为了N》这本小说的时候,她有点难以理解女主角那样强烈的想要离开小岛的梦想。
正如她很喜欢的《人生的枷锁》所描述的,人总是在命运之神的驱使下,飘忽在茫茫无尽头的黑暗深渊之中,本就没有光明,攀越了一座又一座高峰之后,依旧见不到所谓的梦中的海。
“啊,可是很多乡下的人都很向往东京哦——大城市呀!”
生驹里奈开了个玩笑。
今出川只是无奈地鼓了鼓脸,然后小声嘀咕:“那,生驹,你有公园出道过吗?”
她的问题,反倒把生驹弄糊涂了:“公园出道?”
今出川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无聊的城市生活——小孩子不是都要去公园玩吗?妈妈们精心准备自己小孩的第一次公园亮相,就为了让我们可以合群,感觉就像是在舞台出道一样,过度迎合别人的取向,反倒丢失了最初的愿望和快乐。当然,我妈妈才不是那种会仔细研究其他小朋友的妈妈心态的人,所以我只是在旁边看着别人玩,从没参与过——我是觉得那些小孩子都很幼稚啦,我才不想和她们玩。”
小渡说得平淡,但生驹里奈仍然隐隐听出了其中的一点愤懑,这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可以想象,小小的小渡,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板着脸故作大人般看着其他小朋友玩耍的场景。
今出川当然发现了生驹眼中的笑意,更觉得有些不爽了:“生驹酱你不要老像娜娜敏那样嘲笑我啦!”
生驹里奈立刻抿起嘴正色起来,然后拍了拍今出川的肩,说得诚恳:“我没有嘲笑你啊。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小渡很可爱。我小时候可不像你这么傲娇,反正就是跟着大家漫山遍野地跑,野蛮生长着。小学的时候,这边开了一家大商场,我超喜欢逛的,有钱的时候就会去打游戏拍大头贴之类的。”
“生驹你的快乐来得好简单哦。”
今出川小小地感叹了一句:“我不打游戏,总是觉得很无聊。”
生驹有些没好气地继续说道:“一看你就是现充啦,我上学的时候是学校的底层,老是被欺凌,被原先的小团体排挤出去,最后根本就不想去上学了。”
她其实是以调侃性质的眼光重提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的,但是话一说出口,还是不自觉地鼻头发酸,眼角微湿。Χiυmъ.cοΜ
今出川是个细心的人,所以她并没有把生驹随口说出来的往事当作一件轻飘飘的事情。
“生驹酱,给你。”
藏蓝色的手帕被递到了眼眶微微发红的少女面前,惹得少女的眼眶红得更厉害了些。
“抱歉,好像不应该突兀地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生驹接过小渡递来的手帕,却又不舍得就这样用这浸满了小渡气息的手帕擦拭泪珠,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今出川却停住了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生驹酱,不要总是道歉啊。也不要为这种事情道歉哦,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谢谢生驹你把我当成可以倾诉心事的朋友。”
她放开生驹,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再度开口:“因为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好像无论我说什么,都显得有种旁观者的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但是,生驹酱,我练了很多年的剑道——作为朋友,我能够保护你的!”
生驹被她这副过于认真的样子逗笑了,然后她往前走了一大步,得以和眼前的少女并排着,这让她心中有种饮鸩止渴般的满足感。
“学校的金字塔又不是靠打架来确定位置的,小渡你不要说得像是你要去和大家动手似的。”
我可不想你受伤啊——明明身体这么弱。
生驹里奈捏紧了手中的手帕,原本因为回忆起不好的过去而有些低落的心,不由地泛起一阵阵暖流。
今出川轻哼了一声,有些沮丧。
确实,这是无解的问题。
她身边也有过被霸凌的同学,只是多是被冷霸凌——所以她也只能在放学之后擦干净被胡乱写了各种侮辱性语言的桌子,或者提前拿掉储物柜里的恶作剧玩具。
除此之外,很难再做更多的事情。
这让她有点郁闷。
“别生闷气了。我还不了解你?明明不是擅长吵架的人,却为了替我说话,和论坛上的那些网友吵架吵到窝在被子里偷偷哭,比被骂的我哭得还更厉害。”
生驹轻轻地晃了晃今出川的衣袖,看着眼前的人的耳朵,不出意外地瞬间爆红。
“什么啊!生驹酱你怎么知道!不,你怎么乱说!我,我没有!”
今出川咬了咬下唇,有些慌乱——她确实干过这种蠢事,但是,生驹怎么知道的?
生驹里奈并没有管今出川的欲盖弥彰,只是有些豪爽地拍了拍她的肩,“我家到了。”
今出川的注意力被她成功转移——眼前是一栋传统的和式建筑,光从外表看,就觉得很是温馨了。
生驹里奈拉开门,然后,映入今出川眼帘的,是长得和生驹有几分像的生驹妈妈和蔼的笑脸。
“里奈。”
她温柔地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女儿,然后又看向了跟在女儿身后的少女。
“小渡,欢迎你来做客。”
今出川有些拘谨地鞠躬,一边递上伴手礼,一边问好:“阿姨好。”
“进来吧。”
生驹妈妈带她们到了二楼的客厅。
“里奈很少带朋友回家的。”
生驹妈妈给她们倒上茶水,脸上的笑意很深。
“看来,里奈,很喜欢你这个朋友哦——里奈在团里交到朋友,我也就放心了。”
“妈妈!”
生驹显然有些羞恼,红着脸扯着自己妈妈的衣角,想要停止这个话题。
生驹妈妈看出了女儿的别扭,没再多说。
“那你们玩吧,我先去做饭了。”
看着妈妈离开,生驹里奈小小地松了口气,张望了一下,她随口解释了一句:“我弟弟大概还在社团活动,没有回来吧。”
沉默了会儿,看着小渡小心地喝了一口茶,生驹里奈轻轻地喟叹了一声:“不过,小渡,我确实很喜欢你。”
她又很快地补充了一句:“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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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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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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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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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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