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呢。”
今出川安静地坐在屋前,看着轻飘飘的雪花在风中飘零,最终让入秋之后显得有些凄凉的院落染上一层白色。
理事长趴在她的身边,有些无聊地摇着尾巴。
“小渡,你就这样坐在这里,不冷吗?”
妈妈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边。
她顺着小渡的眼神望去,角落的矢车菊在冬天并没有绽放蓝色的花朵,修长的枝叶耷拉着,染上了星星点点的雪色。
“舍不得这些年你种下的花吗?”
她低低叹了一声。
今出川缩了缩身子,语气有些低沉:“也不是舍不得——只是,妈妈,我们真的要离开了吗?”
妈妈有些疑惑,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小渡,你,很少这样向我三番两次地确认。但是,即使你再舍不得,我们也确实要离开了。
分离,是人生的常态啊。”
今出川的视线从矢车菊所在的地方往上,越过不算高的围墙,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雪越下越大,京都难得下这样的一场雪。
她抿了抿嘴,小声说:“妈妈,我知道了。”
“那,记得收拾好东西哦,我们明早去机场。”
妈妈的脚步声渐渐地在她耳边消失,她垂下头看着正在打瞌睡的理事长,有些沮丧,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可是,我好像,还是很舍不得。”
她看着关闭的大门,想着门外的信箱以及书桌的抽屉里收拾整齐的信件,心情渐渐变得沉重。
她又沉默地坐了会儿,直到云层中终于隐隐出现了太阳的时候,她才站了起来。
冬日的太阳并没有什么感染力,并不会把四周照耀成灿烂的金色,也不会让阳光下的人感到过多的温暖。
它是苍白的。
无力的苍白。
甚至有些冷。
“理事长,别睡了。”
她弯腰拍了拍理事长的头,又扒拉了一下它的爪子,终于下定了决心:“你最近好像又长胖了,也不知道宠物包还装不装得下你,今天就乖一点吧,我们去找她。”
她抱起理事长,回了房间。
难得的一次临时起意,所以一切都显得很匆忙。
看着她背着理事长在玄关换鞋,今出川妈妈愣了愣,问道:“小渡,你带着理事长要去哪里?”
她头也不回,提高了些音量:“妈妈,你放心,我会赶回来的。”
等我去东京找到她之后。
在妈妈面前的话说得很帅气,但是孤零零地站在有些冷清的街道边的时候,今出川还是不可避免地微怔了怔。
“好冷啊。”
她耸了耸肩,凉风顺着领口灌进身体里的滋味,真的不好受,简直冷到刺骨。
“忘记带围巾了。”
她有些懊恼。
但是,今出川低着头,往前轻轻地迈出了一步。
这场突如其来的初雪下得并不大,雪花一落到地面就化成了水,没有堆积成雪层的机会。
所以,她有些失落地抬起了头——并不会,留下脚印啊。
从京都到东京的距离是370公里。
直观一点来说,需要乘坐两个多小时的新干线。
至于坐飞机是多久,今出川并不知道。
她有些局促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把宠物包放在了膝上,然后缩成小小的一团。
“理事长,可以陪我说会儿话吗?”
今出川小声嘀咕。
但是理事长还在睡觉,并且睡得很沉,并没有理她。
也是,在这样的冬天,在即将全家搬去国外的前一天,心血来潮地坐上从京都到东京的车,去找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好像有点奇怪。
她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惶恐地看向窗外。
雪渐渐地大了起来,旷野正慢慢地变成一片白茫茫,远方逐渐与天空连在一起,模糊了地平线。
手指轻轻地在窗上比划,在无意识间比划成生田绘梨花的名字。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手瞬间顿住。
此刻,东京是否正在下雪?
你又在做什么?
她收回了在冬日里因为寒冷而泛红的手指,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纸笔。
“致生田绘梨花:
绘梨花,好久没通信了,你最近还好吗?
初中入学之后,换了新的环境,你是否还会觉得寂寞呢?
对于音乐剧的梦想与尝试,最近又进展如何?
现在想来,对于错过了两年前你的音乐剧的事情,我才后知后觉地觉得非常遗憾,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冬天到来了,东京冷吗?
至少今年京都的冬天,我觉得尤其的冷,已经感冒过好几次了,所以很早就带上了围巾。希望,你也注意身体,不要像我这样容易生病。
唠叨了这么多,还是说回正题吧。
十分抱歉,这次我不能来看你的《阿尔卑斯的少女海蒂》了,因为我即将搬到德国去了。
妈妈并没有说我们是否还会回日本,但是,想必,即使回来,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我翻了翻地图,从日本到德国的直线距离是9048公里,坐飞机的话,需要十几个小时,是从京都到东京的距离的二十多倍。
所以,寄信什么的,也会很不方便吧,但是,到了那边之后,我会尽量给你写信的,希望——虽然这样说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希望,不,是一定,请你一定要给我回信!
本来以为,还有很长的时间,还会有很多次相遇的机会,但是,还是会为这样的距离觉得十分不安啊。直到现在,我才发现,离别是如此痛苦与让人惶恐,以及,我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无所畏惧,没有牵绊。
从前,心里计划过很多事情,例如邀请你来京都,无论哪个季节都是可以的,我们可以一起去岚山,春天的时候,岚山的樱花非常漂亮,你或许会喜欢。或者夏天的时候一起去花火大会,那个时候会有很多好吃的。而像现在这样飘雪的冬季,适合去金阁寺。
我说过伊势适合暑假的,虽然我不喜欢水,也不喜欢游泳,但是我们可以在海边坐在礁石上看日出,或者傍晚的时候在沙滩上散步。
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太晚了。
没有时间了。
真是抱歉。
最后,请务必给我回信啊!”
中性笔的墨水快要用尽了,以至于最后几行字有些淡。
今出川叹了口气,盯着还在睡觉的理事长,心中的怅然仿佛即将凝成实质。
或许这是她学会的有关于人生与离别的第一课。
并不知道离别会在什么时候,所以,在离别以前,一定要珍惜相遇啊。
到站的提示音响起,她把包背在了胸前,汇进了下车的人群里,被裹挟着前进。
东京啊。
走出车门的瞬间,今出川低低地感叹了一声——并不是第一次来到东京,但是这次却突然觉得,正飘着雪花的东京,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让她过于地无所适从了。
在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城市,你又在哪里?琇書蛧
她掏出了在车上的时候认真写在纸条上的生田家的地址,给自己暗暗打气。
可以找到她的。
即使夜晚已经来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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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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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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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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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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