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几步来到了此刻匍匐在地的楚将屈丐身旁,令尹昭奚恤向着楚王芈商躬身一礼,“请大王暂息雷霆之怒,此次兵败的责任并不能完全归咎在屈丐将军的身上。”
说完了这句之后令尹昭奚恤看向了台阶上方的楚王芈商,发现对方先前脸上的那份暴怒之色已然消失了大半。
愤怒往往会冲昏一个人的头脑,让其无法保持冷静,也听不进旁人的正确意见。
眼见着此刻楚王芈商的面容之上虽有怒意,但他还是静静注视着自己,令尹昭奚恤顿时明白自己的话语面前的楚王还是能够听进去的。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令尹昭奚恤便开始为身旁楚将屈丐的丹阳兵败,向面前的楚王芈商解释了起来。
“启禀大王,老臣以为此番丹阳之战我楚军之所以会落得如此大败,关键还是在于秦、楚双方之间巨大的战力差距。”
这个结论被令尹昭奚恤抛出之后,只见其目光微微打量了几眼身旁的楚将屈丐,然后继续向着楚王芈商躬身说道:“老臣之前曾经收到过来自前线的战报。”
“据双方初次交战的情况来看,面对那支数十年前就已经名扬天下、又经历了数十年发展的强大秦军,我楚军士卒在野战之上基本上没有获胜的可能。”
“面对这般情况,屈丐将军毫无疑问地作出了一个完全正确的决定,那便是坚守丹阳城、等待来自郢都方向的援军。”
听完了令尹昭奚恤对于战事前期的分析,匍匐在大殿地面之上的楚将屈丐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至于台阶之上的楚王芈商双眼之中的那份愠怒之色也削弱了几分。
不过即使心中怒意有所缓解,但是这并不妨碍楚王芈商将此战大败的责任全部迁怒到,作为丹阳前线楚军最高统帅的屈丐身上。
至于自己派遣过去的左徒景明,如今既然生死未卜,楚王芈商顾虑着人死为大便自然而然地对其的错误暂时略过去了。
“哼……”
只听一声带着不满的冷哼声过后,楚王芈商先是看了看下方匍匐着的将军屈丐,然后又将视线重新放在了令尹昭奚恤的头上。
“照令尹如此说,此战失利的罪责不在屈丐……”话说到一半微微停顿片刻之后,只听楚王芈商话语之中的不满再次加重了几分,“难道令尹还要将责任归咎到至今生死未卜的左徒身上吗?”
“启禀大王,臣以为此战失利的根源正是在左徒景明。”
迎着前方楚王芈商有些错愕的神情,令尹昭奚恤当即躬身说道:“左徒景明轻敌冒进,擅自更改原本所订立下的行军期限,导致麾下将士战力极大地被削弱。”
“若不是左徒景明轻敌冒进,我十五万楚军怎么可能被数万秦国骑兵抓住破绽予以重创;”
“若不是左徒景明轻敌冒进,我丹阳前线如何能够被秦军分割成两块,并最终为秦军各个击破”
“若不是左徒景明轻敌冒进,原本可以坚守数月乃至更久的丹阳城,如何在短短时日之内便宣告城破。”
“启禀大王,臣以为此战失利的主要责任不在屈丐将军,而在左徒景明。”
说完了这一番慷慨陈词之后,令尹昭奚恤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楚王芈商的脸上。
这一次他发现楚王芈商双眼之中的那份愠怒之色已然消失不见,此刻他的目光之中仅仅剩下了那带着睿智的平静神情。
心中明白此刻的楚王芈商已经想清楚之后,令尹昭奚恤果断上前一步躬身一礼,在那堆已经十分干燥的木柴之上放了一把火。
“大王,如今秦国大兵压境,正是我楚国的危亡时刻。值此我楚国的用人之际,大王更应以宽阔的胸怀对待朝中群臣。”
“屈丐将军,乃是我楚军之宿将,又曾经与秦军正面交锋。还请大王看在屈丐将军曾经为楚国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暂且宽恕他的罪责,准其戴罪立功,为我楚国抵御秦军的攻势。”
令尹昭奚恤这一番话语说出口,楚王芈商的心中立刻便有了几分意动。
微微沉吟片刻之后,楚王芈商目视着前方两名站在原地的楚宫禁卫,大声说道:“你们两个,将屈丐将军搀扶起来吧。”
“诺。”
楚王芈商一声令下,匍匐在地的将军屈丐在两位楚宫禁卫的搀扶之下,缓缓从大殿的空地之上站了起来。
楚王芈商随即说道:“既然此番令尹为你求情,那寡人便宽恕了你的失利之罪,还望你能够戴罪立功。”
此刻,楚王芈商看了看面前这位已然是狼狈不堪的楚将屈丐,心中几分不忍在心中涌现。
一声叹息之后,楚王芈商的语气之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和善,“你也累了,先回府休息吧。”ωωω.χΙυΜЬ.Cǒm
谷</span>“多谢大王,多谢令尹。”
听到了来自楚王芈商的话语,向着楚王芈商和令尹昭奚恤各道了一声感谢之后,将军屈丐迈着缓慢的步伐缓缓走出了大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其渐渐消失在大殿之中的身形,大殿之中的这些楚国群臣心中都不自觉地生出了几分悲凉。
虽然此番楚王芈商为形势所迫并没有追究屈丐将军的责任,但是这些楚国朝臣心中都很清楚,将来如果不是到了什么万分危急的时刻,屈丐这一位曾经的楚国名将是没有什么可能再为主帅了。
当这位曾经的名将身影缓缓消失在自己视野之中后,楚王芈商的目光再次看向了身前的令尹昭奚恤。
“令尹,如今秦国大军的兵锋已经逼迫到了蓝田境内,距离我都城郢都已经是近在迟尺,不知令尹可有退敌之策?”
“退敌之策老臣心中却也没有,只有两道应对之法献于大王。”说话之间,只见令尹昭奚恤缓缓伸出了两根手指,“一为聚兵坚守,二为遣使入秦。”
说罢,令尹昭奚恤缓缓收回了自己的两根手指,向着面前的楚王芈商拱手一礼,“王上,通过之前的丹阳大战,秦军在野战之中的强大战力已经无比清晰地展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可以说,我楚军若是贸然出城与秦军野战,便是以卵击石,最终的结果必然是我楚军被重创。”
“面对如今这般的战局,我楚国要想守住郢都城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调集大军凭借坚固的城防坚守,迫使秦军久攻不下、自行退却。”
听着令尹昭奚恤这第一个建议,楚王芈商只感觉心中有一股怒火,却是怎么也发不出来。
明明秦军的兵锋都快打到楚国都城之下了,自己能够做的却只有龟缩不出,期望着秦军自己撤退。
如此憋屈的行为,楚国还是那个楚国吗,还是那个曾经兵压中原,让天下诸侯都瑟瑟发抖的楚国吗?
不过即使心中有再大的愤懑,楚王芈商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将那份痛苦往自己肚子里咽。
他很清楚如果真的要开门迎敌,那么战争的结果有极大的可能会是令尹昭奚恤所说的这般。
良久之后,纵使心中有百般的痛苦,楚王芈商依旧目光坚定地看向了前方的令尹昭奚恤。
“都城的防务都拜托令尹了。”
“只要能够守住郢都,城中的一切都可归令尹调遣。百姓、士卒、贵族封君乃至寡人,只要能够守住郢都,寡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听着楚王芈商这句坚决的话语,看着他脸上那份坚定的神情,令尹昭奚恤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还请大王放心,老臣在此立誓,愿与郢都共存亡。”
“如此寡人便放心了。”说完了郢都的防御之后,楚王芈商想到了刚刚的令尹昭奚恤所提出的第二个建议。
如今秦军的推进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甚至不久之后便能直抵郢都城下。
按道理来说,面对如此顺利的战局,秦国方面是没有什么理由接受楚国的议和的。
但面对眼前这个比之两百余年前吴王阖闾攻破郢都更为危急的局势,楚王芈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哪怕有一丝的希望,他也要尽最大的可能去争取。
君不见当年申包胥孤身一人前往秦国求援,最终却能换来秦国的十万雄兵。
今日,楚国在为难之际再次遣使入秦,虽然两者在目的之上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是也并不是没有发生奇迹的可能。
想到这里,楚王芈商忽然带着几分希冀看向了身前的令尹昭奚恤,“不知令尹认为,如今我楚国之中有何人能够出使秦国,为我楚国换取几分生机呢?”
“臣以为放眼如今的楚国朝堂,有一人却是出使秦国的不二人选。”
说完这句话之后,令尹昭奚恤向着楚王芈商躬身一拜,随即大踏步地来到了群臣之中一名儒雅的中年人身旁。
“启禀大王,老臣以为这入秦的使者,由三闾大夫屈伯庸担任最为合适。”
话落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群臣之中这名一向存在感不强的中年人身上,而此时的屈伯庸面对着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心中几分错愕忽然浮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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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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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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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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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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