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田之上没有了春夏之时那抹代表着勃勃生机的绿色,剩下不过是收获之后遗留在田中的数截断杆。
树木之上也没有了曾经那种枝叶葱茏的繁茂景色,有的只不过是秋风吹落树叶之后的干枯树枝。
秋风不仅吹落了树木之上的叶片,更是让生活在陇西大地之上的秦人们再次感受了什么叫做秋风如刀。
凛冽的秋风从脸上刮过,负责警戒的秦军士卒感觉像是一把刀擦过一般疼痛。
尽管如此这些秦军士卒却是不敢有半点分神,因为他们即将要执行的是一项极其危险的押解任务。
提到极其危险倒不是说他们即将要押送的是些武艺高强的剑客一类的角色,相反他们的身手可能还比不上这些士卒之中的任何一个。
真论身手的话这些罪犯不过是一些普通人罢了,真正危险的其实是这些人的身份。
这些罪犯之中的每一个人的身后都站着一个在秦国传承悠久,底蕴深厚的老世族。
如此身份特殊的一群人又如何能够不令这些负责押解的秦军士卒摆出严阵以待的模样呢?
“司马兄。没有想到你到狄道县不过几日,你就要负责押解这些触犯秦国新法的犯人前往泾阳。”
抓住负责此次押解前往泾阳的县尉司马序的手,这几天与他合作融洽的县令子车明话语之中满是不舍之意。
“职责所在,司马序不敢有半分懈怠。”
感受着自己身旁子车的友谊,县尉司马序能够做的只能是缓言安抚。
说着说着县尉司马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司马序将县令子车明拉到了一边。琇書網
“子车兄,从我从那些同袍那里收到的消息来看,将触犯新法罪大恶极之徒押解入泾阳的绝对不止我们狄道县。”带着几分隐秘司马序对着子车明轻声说道
听到司马序说出的这个消息,子车明的心中忽然一动。
思绪翻飞之下,他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向着司马序轻声说道:“你是说秦公和大良造即将要有大动作。”
子车明的猜想刚说出口一旁的司马序连忙点头表示同意:“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来到狄道出任县尉之前,我司马序曾经有幸在大良造手下任二五百主。”
“在战场之上大良造一向是谋定而后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
“只是不知道这次大良造让我们将这些触犯新法的恶徒送入泾阳有何谋划?”
正在县尉司马序为了大良造吴起的目的而绞尽脑汁之时,一直在旁静静倾听着他话语的子车明心中却是有了几分的明悟。
“子车兄,你猜测大良造此举会有什么谋划呢?”实在是猜不出的县尉司马序向一旁的子车明轻声问道。
面对一旁司马序的求教,子车明并没有将心中的答案说出的打算。
用摇头来表示不知道后,子车明带着几分的宽慰对着司马序说道:“大良造乃是我秦国的大良造,他做事必定是有利于我秦国的。”
听到子车明如此说司马序虽说心中还有些许的疑惑,但也没有再将此事看得太重了。
对着县令子车明躬身一礼之后,司马序笑着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子车兄保重。”
“等到来日司马兄回返狄道之时,子车明一定亲往十里相迎。司马兄保重。”子车明躬身回礼道。
县尉司马序走了。
押解着那些重犯一路向东,向着秦国国都泾阳缓缓走去。
看着那支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之上的队伍,县令子车明的脸上一片平静。
“立法。”
一句轻语从子车明的嘴中轻声念出。
这就是子车明心中以为吴起将全部囚徒汇聚泾阳的原因。
这是在用那些死有余辜的恶徒的鲜血来树立秦国新法的威严,让那些黑暗之中的宵小之辈不敢轻易触法。
这是在用那些罪大恶极之徒的生命来树立秦国新法的权威,让所有的秦人知道他们的利益是有秦法保障的。
“唉。”
想到这里子车明忽然吐出了一声长叹。
至于叹什么,恐怕就是子车明自己也不知道。
……
如今正是深秋时节,事关农人一年收成的秋收已经在一月之前完成。
如果是在往年,这些收获之后的农人们便会呆在家中,享受着一年辛劳日子之中难得的安逸。
但是今年的情况却与往年有所不同。
在大良造吴起的主导之下,秦国正式宣布变法强国并迅速制定了五道解决秦国当务之急的法令。
事关秦国土地的《土地改革法》正是这五道法令之一。
而随着原本仅在国都泾阳周围试行的县制在秦国内地实施,秦国地方之上原本分散的乡邑聚拢成县。
县的设立不仅让秦公对于秦国各地掌控力大大加强,更是让秦国官府在地方之上的话语权有了极大的提高。
有了强有力的县府,有了可以对抗地方上世族的能力,实行《土地改革法》的基本条件形成了。
在秦国治粟内史府以及地方各县府的通力合作之下,一场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行动在整个秦国开展了起来。
这个行动的第一枪首先由治粟内史府的属官们打响。
这些由治粟内史府专门派往各县负责秋收统计事宜的属官们,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并没有按照往年的惯例回返泾阳。
在秦公嬴连的一声令下,在治粟内史公仲连的具体执行之下,这些原本的治粟内史府属官就地转为土地官员。
至于他们具体的职责那就是负责所属区域内占主导地位的公田以及一些农人私自开垦私田的丈量,统计以及归档。
为了掌握秦国农田的第一手资料,这些治粟内史属官们总是拿着一叠厚厚的纸张穿梭在田间地头。
这些治粟内史属官们用他们的那张嘴询问了无数的农人,用他们的右手书写下所看到的每一个乡邑土地情况,甚至是用他们的双脚丈量了秦国的每一亩土地。
以至于到了最后,这些治粟内史的属官们已经和自己所负责的区域的每个农人都混了个脸熟。
同样在乡邑之间奔走的除了这些治粟内史属官以外,还有各个县府的属官们。
如果说治粟内史的属官们负责的是农田的话,这些各个县府的属官们负责的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各县的属官们需要做的就是前往一个又一个乡邑,挨家挨户地摸清各户的具体情况。
家中有几口人,几男几女,是否有老人和孩子?
家中是否有人从军,是否获得军爵,什么阶位的军爵?
家中是否有男丁在大战之中为国捐躯,是否留下遗孤?
……
这些看似普通却很繁杂的问题正是这些各县属官们需要去一户又一户人家仔细核对的。
因为这每一个问题的背后都影响着这户人家是否能够得到应属于他们的土地。
治粟内史的属官们与各县的属官们,会将他们辛辛苦苦收集而来的消息仔细整理、核对最后上交给负责一县政务的县令。
接下来的具体的土地分配工作就是由秦公嬴连与大良造吴起亲自挑选的县令来完成了,至于各县的属官以及治粟内史属官们则分别负责辅助以及监督工作。
往年的冬日整个秦国大地都显得十分的寂寥与荒凉,但是今年的情况却不一样了。
一场又一场的分田大会在秦国各县的田间地头不断召开,一顷又一顷的耕地被分到了秦人的手中,一个又一个被分到土地的秦人脸上挂着的都是笑容。
“小夜哥。”
站在自己家被分得的土地面前,少女阿彩面露着笑容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叫喊声中也满满的都是甜蜜。
“怎么了?”
身上的重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的秦卒小夜,看着身旁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爱人话语之中满是宠溺的道。
“这就是咱们未来的土地吗?之前都是和人家共种一片地,没有想到如今咱们也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土地。”少女阿彩看着自己前面的土地有些不可置信的兴奋道。
“啊。”
还未等少女阿彩说完她的鼻子,就被她身旁的某人偷袭了,惹得她发出了一声轻呼。
“小夜哥你坏。”感受到自己的鼻尖之上传来的温度,少女阿彩有些害羞轻声说道。
“傻姑娘,这土地可不是属于咱们的,这块土地可是属于咱们秦国的。咱们只是拥有这块土地的使用权罢了。”看着少女阿彩的可爱模样,小夜带着几分温和的轻声说道。
“那又怎么样?咱是秦国人,秦国将这块地的使用权永远交给了咱们种。只要咱们不犯法,这块土地不是一直属于咱们家的吗?”少女阿彩带着几分娇俏的说道。
“也没错。”
听到少女阿彩的说法,想了一会儿之后小夜就点头表示了同意。
然后小夜一边摸着少女阿彩的脑袋,一边轻声说道:“咱们阿彩真聪明。”
“当然了,阿彩是最聪明的。”
“好好好,阿彩是最聪明的。”
“嘻嘻嘻,阿彩就是最聪明的。”
“小夜哥?”
“怎么了?”
“咱们的日子会过得更好的是不是?”
“那当然了,嗯,一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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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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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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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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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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