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隐藏于船腹上万灵石熔炉的运转下,神舟爆发出轰鸣之声,掉头返航,凯旋而归!
虽然中途出现了不少意外,在归途之中,还多了凤母这样一个充满变数的角色。
但这一次神舟的南荒之行,众人圆满完成了任务。
不仅与古神一脉,签订了盟约。
还未曾让人道的利益受到任何损害。
更不用说,经此一行,古神一脉似乎还有与人道结盟的打算。
可谓是意外的收获了。
而在离开神隐荒原之后,神舟暂时停泊了一次,放下了那群蔫了一般的古神子嗣。
至此,南荒之行,圆满完结。
深夜时分,清凉的夜色如水,天上的星辰也显得明媚。
归途之中,神舟之上的人道修者之间的氛围,也轻松与活跃了不少。
甚至天机阁的执事还在船头升起了篝火,搬来美酒,邀大伙儿一同庆祝。
不过,虽然王淳允极力邀请,江南却没有跟着去。
——因为凤母从登船开始,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
倘若他也去了,这女人估计也要跟着,到时候,恐怕大伙儿都放不开了。
反倒是才刚睡醒的小树神,睡眼惺忪地闻着香味儿,就晃悠出去了。
“王爷……”凤母躺在一张摇椅之上,突然开口,“方才飞出去的那个‘东西’,又是何物?”
江南一愣,“您是说青萝?无须在意,您将她看作本王养的宠物便好。”
凤母闻言,脸色一青。
因为方才青萝从江南怀里飞出来的时,她愕然发现这个蜻蜓大小的生物,身上同样没有任何气息……
和那个柜子的小丫鬟一模一样。
见鬼了。
甚至,凤母开始不禁怀疑,这一次跟着江南踏入人道,会不会是一个错误?
当然,她并不知晓新世界中,这样的存在还有林林总总近万个。
否则,可能当场就抽过去了。
而正当凤母打算再说什么的时候,门却被敲开了。
来人是天机阁的一位年轻执事,江南不记得他的名字,却对人有所印象。
年轻执事先是有些紧张地看了凤母一眼,然后恭声对江南说道:“王爷,长老请您前往一叙。”
咽了咽口水,他又偷偷望了一眼凤母,补充道:“您一个人。”wWW.ΧìǔΜЬ.CǒΜ
凤母摆了摆手,示意无妨,江南便跟着执事出去了。
三宿的房间内,三位长老都未曾歇息,围坐在桌旁。
在诸多人道修者欢庆之时,他们三人作为神舟的统领者,脸色却没有多么放松。
见江南进来,天枢长老亲自为他斟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开门见山道:“江王爷,叨扰您了,但老朽三人实在有一事不解——今日您与凤母究竟说了什么,为何古神一脉会突然决定与人道结盟?”
顿了顿,老人眯起眼睛,意有所指,“或者说,王爷您觉得,此事有几分可信度?”
虽然在凤母登上神舟的时候,三位长老都未曾表现出来。
但他们三人本就是穿行于各大势力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中的老油条。
自然不可能天真到完全相信凤母,没有一丝怀疑。
因为事实上,古神一脉与牧者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冲突。
即便在一万年前,牧者图穷匕见准备将整个上元的人类尽数奴役的时候。
他也未曾对古神一脉有过任何想法。
原因很简单——他做不到。
古神一脉自诞生之日起,他们便能自由地穿梭于虚冥与现实世界。
这对于除了古神以外的任何族群,都是相当难以应付的能力。
在牧者看来,这些数量不多的古神就仿若泥鳅一样滑不溜秋,几位难缠。
更何况,这些“泥鳅”一不小心,还是会吃人的。
所以,在这般情况下,古神一脉没有任何理由要帮助人道一同对抗牧者。
江南看了一眼他们,抿了一口茶,然后将天象等人与牧者勾结的事,徐徐道来。
最后,他补充道:“当时凤母在告知我这些事的时候,曾发下大道之誓,所以我认为,应当不是谎言。”
听罢,三位长老脸色顿时面沉如水。
他们先前可没有想到,这件事中竟也有牧者的参与。
但同时,心头的疑惑也消解了一些。
毕竟,倘若是牧者先招惹古神一脉,那么他们意图反击,那么也想得通了。
“此事,老朽将如实禀报上人,多谢王爷解惑了。”天枢长老深吸了一口气,如此说道。
江南摆了摆手,一番客套后,便离去了。
然而当他离开之后,三位长老的眉头却没有舒展。
从江南的口中,他们知晓了古神一脉结盟人道的动机。
但也知晓了,一切阴谋都是牧者暗中一手策划。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问题便又出现了。
——诚然,牧者固然无比可恶,但却没有人轻视他。
这个谜一般的天外生物,无论是实力还是智谋,都远超寻常人族。
也正是因为如此,万年以前,他才能欺骗整个人道,差一点儿就将天下生灵完全奴役!
但倘若三尊古神的计划,真的乃是出自牧者手中的话,也太过……儿戏了一些。
“既然王爷称凤母所说皆是在有大道之誓作证,那凤母所说,应当不是谎言。”
天枢长老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眉头皱起,缓缓开口,“倘若真是如此,这一次的牧者,是否太过愚蠢了一些?”
开阳长老也是疑惑开口,“不错,他这一次的谋算与以往相比,却是完全像小孩子一般的把戏一般简单,这并不合理。”
一时间,房间中,竟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一旁毫无存在感的玉衡长老突然有了动作。
他拿出一张羊皮纸,写写画画,另两位长老定睛一看,
“吾等,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认为吾等所见,便是牧者全部的计划。”
“但倘若并非如此呢?”
两位长老一愣。
便见玉衡继续写道,
“从如今的情况来看,牧者的计划应当是挑拨吾等与古神一脉的关系,最好能引发战争,他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在这个计划中,他做的仅仅是让三尊古神愚蠢地挑衅吾等人道底线。”
“但倘若,他还做了别的事情,只是吾等都忘却了呢?”
这三行字写下来,看得两位长老不明所以。
“玉衡,你究竟想说什么?”天枢长老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张老脸如同枯树的皮。
玉衡长老继续书写,
“按照吾等一开始的设想,古神子嗣很有可能在神舟上挑衅,逼迫人道出手,以产生古神一脉发难的借口。”
“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倘若这一切真是牧者的计划,他不可能放过如此机会。”
“而你们都知晓,老朽自从患上口疾以后,便有一个习惯——每一次谈话,都会记录下来。”
“但在前往神隐荒原的途中的某一天,老朽的记录却出现了问题。”
“在那天的记录中,应当是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吾等与江王爷,王淳允都在场,进行了一番谈话。”
“然而诡异的是,在那一次的记录中,相当多空白的地方,就仿佛硬生生被抹去了一般。”
“只剩下一句,江王爷说过——一切,都会被遗忘。”
玉衡长老目光死死地盯着天枢与开阳,额头上却布满细密的汗珠。
而当最后那句话倒映在两人的眼中时,仿佛雷霆炸响在脑海中。
——这句话,他们有印象。
但也仅此而已。
仅是对江南说过的这句话有印象而已。
至于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说话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之后几人又有什么反应……
一切,都是空白。
就好像……他们的记忆中缺失了一大块一般。
然而,更加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对于自己记忆中存在这样的情况,三人一开始竟然没有觉得有丝毫问题。
就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改变了他们的认知,让他们认为这件事很正常一般!
玉衡长老如今握笔的手,已在微微颤抖,缓缓写下一行字来,
“所以,倘若牧者的计划中,真的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只是……如王爷说过的那样——古神一脉忘记了,吾等,也忘记了呢?”
“或者说,是王爷让吾等与古神一脉,一同忘记了呢?”
那一瞬间,宛如被恶鬼一般冰冷的寒意,从三人脊背之后升起!
篡改记忆,扭曲真相,甚至连玉衡长老白纸黑字的记录,都能悄无声息地一一抹去……
于是,在三位长老印象中,那个如太阳一般耀眼的年轻人,缓缓化作了鬼神一般可怖的存在。
天枢长老颤抖着闭上了眼,思绪传递往冥冥不可知处。
良久后,他睁开眼,“玉衡,你那天的记录在哪?”
玉衡长老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卷。
看得出来,它的主人,一定曾无数次疑惑地端详和摆弄它。
天枢长老一把接过,手中燃起熊熊火焰,将皱巴巴的纸卷,焚烧殆尽!
连最后的灰烬,都完全未曾剩下!
他死死盯着俩人,语气变得前所未有地严肃,
“开阳,玉衡,上人之令——那一天,江王爷什么话也未曾说过。吾等,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若有违背,阁律处置!”
俩人闻言,浑身一颤,低下了头。
十方上人的反应,似乎更说明了他们猜测的真实性。
恍惚之间,他们突然明白过来——他们一番习惯性的揣度与探究,似乎在阴差阳错之间,似乎接触到了一些他们原本不应该接触的东西。
夜色沉沉之间,船头的修者热火朝天,三位长老却只感觉浑身冰冷。
这一刻,他们深切地体会到——对于有些事而言,茫然无知,才是最好。
.
同一时间。
与三位长老有着相同疑惑的,还有一人。
茫茫虚冥之中,巍峨的九常魔寺,在上一次遭遇天帝的破坏后,便一直破落至今。
而以虚渊菩萨为首一众僧侣,如今早已失去了自我,成了牧者手下的傀儡。
既然牧者未曾发号施令,他们自不会做修缮寺庙这种多余的事儿。
高塔顶层,牧者现在露台之上,望着茫茫的虚冥,面无表情。
就在方才,他失去了与天象三尊古神的联系。
也就是说,他们应当是死了。
计划,失败了。
而面对失败,牧者并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或者说——这样粗陋的计划,倘若能够成功,那他才是要怀疑人道是不是突然变蠢了。
但他心头,却充满了疑惑——自己当初为何会想到如此荒唐的计划,并深信真的能挑起人道与古神一脉的矛盾?而明明可以借古神子嗣在途中挑起矛盾,逼迫人道出手,引起纠葛这样大好的机会,自己当初却偏偏没有去做?
当初的自己,为何会蠢到如此地步?
就好像你看着十年前的发在企鹅空间的伤感语录,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怀疑——这特么真的是是脑子健全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无比的违和感之下,牧者总感觉出了什么问题,但始终无法找出那个问题,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这样的感觉,让他心烦意乱。
这时,虚渊菩萨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一言不发。
牧者转过头来,眉头皱起,“虚渊,你如何看待吾先前挑拨古神与人道的计划?”
虚渊菩萨虽没了神智,但其认知与记忆还是在的,面对主人的提问,他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愚不可及,宛如三岁孩童的把戏。”
牧者:“……”
要不是知晓虚渊菩萨失去了神智,只是机械地回答问题,他都要怀疑这老和尚是不是故意嘲讽了。
不过,虚渊菩萨的话,也让牧者清醒过来——连这老和尚都能一眼看出离谱的计划。当初的自己却对其信心满满,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出了什么……他未曾意识到的问题。
深吸了一口气,牧者垂下眼眸,将其搁置在一旁,问道,
“虚渊,此次出行,可有收获。”
“有。”虚渊菩萨面无表情,“吾于南荒巨阙城中,听一位城主府侍者言谈之间无意间说起——镇西王可能会前往巨阙以南万里之外的一片沼泽。”
牧者一愣,“沼泽?那个小家伙想做什么?”
但随即,他便摇了摇头。
江南要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倘若消息属实,他将要前往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而人道的神舟急于复命,自不可能与他一同。那些人道一品也在疗伤,无暇分身。
也就是说——江南,落单了。
“当真是,自寻死路。”
牧者眯起眼,声音无比寒冷。
江南无比仇恨于他,他何尝不是也无比仇恨江南?
“南荒,便是你葬身之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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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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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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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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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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