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未真正挥出的一剑,与之前他所感受到那位珍宝阁新任阁主的剑,几乎一模一样!
他低下头,望向手中的茫茫世界之剑。
作为他的演化世界所锻造的本命之剑,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它在颤抖。
那并非是什么力量上的压制,因为剑圣主手中之剑,剑意还未真正成型。
那是位格上的差距,与生俱来。
就仿佛剑圣主如今正在施展的剑意从诞生之初便应当是剑中帝王,便应当是天下剑首!
“圣钧,还要继续么?”
也许是施展并非属于自己的剑道,剑圣主哪怕在气势上一瞬间压过了圣钧剑主,也并没有任何喜悦之色。
他只是手中握着铁剑,剑刃中迸发通天剑意,面无表情地问道。
“呼……”
圣钧剑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五指用力一握,仅仅将这茫茫世界之剑握在手中,抬起眼眸。
那一瞬间,一切惊愕与杂念都消失殆尽,只剩下……狂热的战意!
那种哪怕是死,也要领教那惊艳一剑的决心。
已做回答。
剑圣主见状,心头自是了然。
斩落!
刹那之间,废墟一般的天地中,悠悠剑鸣响彻!
那一瞬间,人们仿佛看见九天之上,有金冠帝王驾驭九彩龙车,下巡天地的巍峨之景。
剑中帝王!
天下剑首!
尽管没人知晓这一剑真正的名字,甚至连施展出它的剑圣主也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但,在场所有人都同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这一剑,当为万剑之尊,天下剑首!
于是,便有煌煌剑光,浩然正大,统驭万剑之道,倾天而下!
那一瞬间,圣钧剑主同样高举手中世界之剑,视死如归一般勇往直前!
出剑!
于是,无比恐怖的巨力再一次迸发!
整个世界倾轧而去的庞大力量再度压塌虚空,朝那无上的剑意撞去!
然而这一次,并没有显露出方才那般惊天动地的可怕风暴。
在两股剑意相撞之际,僵持仅持续了一眨眼的功夫,那仿佛能将天地都压塌的重剑剑意便被斩断!
就像锋锐的快刀撕裂薄薄的雪层那样,纷纷扬扬,圣钧剑主的剑意彷若大雪一般,洒落天地,消散在风中!
紧接着,那天下剑首的剑势不减,继续朝圣钧剑主落去!
一斩而过!
——如剑圣主所说的那样,他日夜参悟出的江南的一剑,并未达到真正收放自如的纯熟。
只能施展,却不能随心所欲地变化与收招!
茫茫剑光,贯体而过!
在圣钧剑主右边胸口开出一个庞大的血洞,金红色的仙人之血彷若倾盆大雨一般洒落天际,香甜的血腥味儿遍布整片天地。
但这一刻,圣钧剑主却仿佛感受不到痛苦与伤害一般,他细细地体会着这一剑,脑海中在一瞬间诞生了数万种应对的策略。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任何一点儿翻盘的机会。
于是,剑光透体而过,圣钧剑主负伤,脸色颓丧起来,缓缓摇头:“我,败了。”
见状,剑圣主也未继续再出一剑。
一来他本就不为杀伐而出手,不必要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二来,这并非他自己的剑道,倘若不是形势紧急,他断然不可能用江南的剑来迎战圣钧剑主。
这是侮辱。
不是对纯钧剑主的,而是对他自己的侮辱。
于是,剑圣主收起剑,抬手之间一道仙力度去,注入圣钧剑主体内,止住那可怕的仙血横流。
他叹了口气,摇头:“圣钧剑主,果然又臭又硬。如今可以谈了么?”
后者垂下眼帘,缓缓点头,“可以。”
顿了顿,他又看向地下的棋盘:“但倘若你们不只是找我,可能就不一定了——我与华仙虽是至交好友,但并不能说动他。”
剑圣主眉头一皱,看向下方的废墟之顶正在对弈的二人,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逐渐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良久以后,方才缓缓摇头:“他那边,你便不必担心了——这种棋,华仙赢不了那个人。”
圣钧剑主眉头一皱。
要知道,他与华仙关系莫逆,自然知晓对方在棋艺术上的可怕造诣——哪怕完全抛开仙人的身份与力量不谈,华仙对棋的精通也要超过无数执着的爱棋之人。
因为方才,他便才输给了华仙。Χiυmъ.cοΜ
剑圣主见他神色,也不多说,挥手之间,天地造化。
将这废墟一片的天地重新恢复!
刹那之间,方才被二人剑意对撞而毁灭的山岳与大地,仿佛时光倒流一般重新构筑。并且在这峰顶之上,还多了几张桌子,几壶热茶。
“既然不信,那你便看着吧。”
他摇了摇头,邀众人坐下,观望那粗粝的石质棋盘上几乎已经进行到最后的对弈。
.
.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在剑圣主与圣钧剑主打生打死,仙血铺天盖地淋下的时候。
华仙与天演圣主那边,却算得上是岁月静好。
——虽然他们也弄出了不小的动静,但至少还局限在那棋盘之内。
而剑圣主与圣钧剑主那近乎翻天覆地的战斗,也并没有给对弈的二人造成任何一点儿影响。
棋局继续。
此时此刻,那粗粝的石质棋盘上,天演圣主的棋子如星,遍布四野。
而华仙这边,却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完全不是对手。
这位手持拂尘的老人,眉头死死皱起。
犹豫着,又落下一子。
刹那间,天摇地动,风火齐鸣。
但就在他落子后的一瞬间,天演圣主毫不犹豫,同样跟上一子!
步步紧逼!
华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第一次抬头看向对面这个不修边幅的随从模样的男人,眼中露出浓浓的惊疑之色。
从棋局一开始,双方尚且还是平分秋色。
随着察觉到到眼前的男人可能是一位劲敌,华仙也不再保留,将所有尽数施展!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无论自己如何发力,如何刁钻,如何埋伏陷阱,对方都仿佛未卜先知一般,能完全看透他的路数,轻而易举地展开反击。
而当华仙山穷水尽的时候,当他快要准备和棋的时候。
对方,突然就发力了。
就好像一直以来,这个合道境的随从都只是在玩闹而已。
直到憋出了华仙的一切手段,他才彷若勐虎下山,恶龙覆海一般展开攻伐之势!
一来,便宛如黑云压城,万军抵阵,将华仙打得节节败退!
这种情况,甚至让华仙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些年来,他赢下的对手是不是都故意放水了?
当然,这种感觉仅持续了一瞬间,他便反应过来。
并非如此。
造成如今的局面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太弱了,而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家伙,太过强大!
而在天演圣主走出那一子后,华仙抬起棋子,举目四望。
却赫然发现,已无任何一条生路。
这茫茫棋盘之上,无论他下一子下在哪里,等待他的,都会是败亡一途!
沉默。
空气之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在良久的僵持后,这位手持拂尘爱棋如命的老人终于长长叹息一声,摇头。
“是老朽,败了。”
天演圣主毫无意外之色,微微点头,同样放下手中棋子,站起身来:“既如此,二位便要听吾等一言了。”
华仙点头,但表情明显心不在焉。
末了,他深吸一口气,拱手:“敢问道友……究竟是何方神圣?”
此时此刻,面对在他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了他的存在,华仙的称呼也从“你”变成了“道友”。
“何方神圣?”天演圣主挠了挠头:“倒不如说,你想问你为何下不赢吾?”
听罢,华仙微微点头。
天演圣主叹了口气,指向二人之间的棋盘:“道友,这棋叫什么名字?”
当即,华仙眉头一皱,声音渐冷:“道友,老朽敬你棋艺超绝,但也请不要侮辱老朽了。”
——你特么能把我乱杀了,还问我这棋叫什么名字?
这就跟你在游戏厅一个币大杀四方镇压方圆十里小学生的时候,突然跳出一个家伙把你乱杀了,最后还问一句这是个什么游戏。
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但天演圣主却缓缓摇头,又问了一遍:“在你们坤道,这棋,叫什么名字?”
华仙见对方神色认真,沉默半晌后才道:“万演棋,相传乃是无数年前从你们坤道传入坎道,以变化多端,难以预测而闻名,据说还是你们坤道的以为仙境所创——这种事,道友应当知道吧?”
天演圣主点头,然后又是摇头:“对,也不对。”
华仙眉头一皱,“此话何意?”
天演圣主仍是无奈叹息:“一开始,这棋的名字不叫万演,而叫作天演。”
“很多年前,有个家伙,修行万年也突不破某个瓶颈,所以他另辟蹊径,将自身所遭遇的问题化作一盘棋局,公告天下,让天下人都来破解。”
“随着时间流逝,天演棋传入坤道,虽然规则有些许改变,但万变不离其宗,终究还是那万年不变的老一套。”
话音落下,华仙恍然大悟,“竟然还有这边渊源?”
顿了顿,他仿佛反应过来了什么,“天演棋?天演圣主?道友所说的创造者棋局的,可是那坤道的天演圣主?”
天演圣主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华仙这才自以为明悟了一切:“怪不得道友棋艺高超,还对这棋盘中的种种变化都熟然于心!道友……你怕是与那天演圣主,有些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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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演圣主点头。
但突然之间,华仙又是眉头一皱:“可惜,那位天演圣主已经堕入邪道,被陛下下令诛杀了,要不然当真要拜访一番——竟能创造出如此有趣的棋局。”
天演圣主看着他,仍是摇头:“道友,猜错了。”
“什么意思?”华仙眉头皱起。
“吾并非与天演圣主有什么渊源。”在华仙不明所以的凝望中,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轻轻摇头,吐出一句,
“——吾,名天演。”
话音落下,华仙的思维瞬间停滞,脸上的表情也是僵住,就像是被冻结了那样。
“所以道友对弈败了,并非是道友不精。”
天演圣主看着他的模样,道出真相:“——而是因为在吾创造的棋局内,吾即无敌。”
那一瞬间,不只是华仙,还有圣钧剑主,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一向天塌不惊,不为万事所动的圣钧剑主,同样懵逼了。
然后,他突然感觉到身旁一侧,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
圣钧剑主下意识转过头去,就看见那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十几岁的侍女模样的丫头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中,充满了期望。
“你很厉害!”
他先是听到对方这样夸了他一句。
“所以来跟吾辈也打一架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见对方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哦对了!吾辈也很厉害哦!”
仿佛提醒一般,这姑娘握了握拳头,在虚空中爆发出恐怖的轰鸣,捏碎空间!
圣钧剑主:“……”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剑圣主,“这又是哪一位?”
剑圣主摊了摊手,“——坤道,煌天圣主。”
“正是吾辈!”煌天圣主双眼一眯,抿嘴一笑,天真无邪。
圣钧剑主:“?”
但立刻,他就回过神来,“天演与煌天……不是相传坠入邪道而被两位陛下派人诛杀了么?我还记得,当时出手的似乎是你们坤道的……就是你?剑无双?”
那一瞬间,圣钧剑主只感觉头皮发麻!
他终于晓得了。
为什么这伙人一来就要封天锁地,完全隔绝与外界的任何联系。
因为,这伙人里竟藏着两个被两位陛下点名要死的家伙!
此时此刻,哪怕从来镇定的圣钧剑主,都只感觉嵴背生寒!
——被指定行刑的剑圣主欺上瞒下,保住了本该死去的两位仙人,如今还乔装易容找上了他们。
为了什么?
总不可能是相隔万里打个招呼吧?
另一边,华仙也反应过来,看向天演圣主,深吸一口气,喃喃开口:“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后者摊了摊手,只吐出一个字儿来。
“——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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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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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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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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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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