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自己的手也拿起叉子叉起了一大块带血的肉,正往嘴边送。
如果不想想办法,他大概会第一次品尝人体脏器的滋味。
他知道,如果不找到破局点,迟早都会被那“幽灵种”给玩儿死。
.......
恐怖的庄园,诡异的人偶,一个喜欢虐杀人类的幽灵种...
苏伦的思绪飞速转了起来。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灵光一闪:“这屋子里的诡异既然有轻易杀掉我们的能力,却偏偏没有...这说明那‘诡异’有智慧可言,而且不低。”
怪物有智慧,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儿。
就怕怪物只懂得本能地杀戮,那才是绝境。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但从他千场恐怖游戏和恐怖电影的经验来看,只要是有智慧的NPC,都能通过交谈,获得剧情转机(线索)。
书房、走廊、宴会厅...脑中的线索突然首尾相连。
苏伦觉得,他大概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呼...”
心中呼出了一口气。
苏伦决定尝试一下。
这时候,他神情突然一凛,朝着虚空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佩斯托娅小姐,我能和你谈谈么?”
......
这一开口,仿佛时间都禁止了。
苏伦自己正在往嘴里送肉右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听到这话,不远处正吃得满口是血的光头明显一愣,不明白为何苏伦为何突然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这时候,虚空中却传来了回应,“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依旧是之前那个低沉诡异的老太太声音。
猜对了!
苏伦听到这话,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推理没有毛病。
之前那个马库斯的家伙说过,这个“幽灵种”发现了他们,却没直接杀死,而是玩了几个游戏,躲猫猫、弹弹珠、保龄球...
只要遵守游戏规则,就能暂时活下去;而违反规则,立刻就会被杀死。
同现在的情况一样,这诡异明明能轻易杀掉他们,却选择了“玩儿”。
这也证明,这个“幽灵种”的年纪不大;或者说,心理年纪不大。
而这餐桌上,除了尸体,一共只有三具人偶,一个西装绅士,一个贵妇人,一个妙龄女子。绅士坐在主位,显然这是一家三口。
而苏伦之前上桌观察的时候就觉得这三人很眼熟。
再一细想,就会想到之前在书房的墙壁上,他看到过一张全家福照片。
照片上,这三人赫然在列。
而那张照片上,其实还有第四人。
一个抱着小熊娃娃的小女孩!
那么...剩下的就不难猜了,管家称呼它“主人”,又喜欢血腥恶作剧,那么这个“幽灵种”的身份就只有那个小女孩了。
而那张照片下,正好标注着一个名字,“佩斯托娅·艾萨克”!
......
苏伦没回答那个问题,而是直接说道:“我可以和你聊会天么?”
虽然他不知道“幽灵种”诡异是什么东西,但大概和印象中的“鬼”差不多。
而且,既然知道她心里年龄不大,那么,可以交谈(忽悠)的空间就大了。
所以,首先得引起它的兴趣。
他又道:“我会讲会多有趣的故事,会跳舞,会唱歌,会皮影戏,人偶剧...我想,佩斯托娅小姐应该会喜欢...”
.......
话说出口,屋里沉寂了半晌。
苏伦本以为事情还差点火候,而就这时候,四周场景突然一变,从宴会厅变成了一间装修得粉嫩的少女卧室。
靠窗的工作台上,坐着一个正在捣鼓一些玩偶零件的公主裙小姑娘。
她似乎很认真地在组装一个满是符文的人偶,听着动静,她也没回头,直接说道:“你还没说,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很温柔的少女音,听上去酥酥糯糯的。
第一步成了!
成功勾起了它的兴趣。
苏伦一边快速观察了屋子的一切,嘴里一边说道:“我在书房的时候看到了照片上有你的名字...”
他尽可能用平缓的语气说着,就怕激怒对方。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可是有虐杀人类恶趣的“扭曲心理”。
小女孩又问道:“之前在书房,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显然,她说的是那个胡桃夹子的事情。
苏伦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至少她主动开口搭话了,回应道:“因为我发现那人偶的眼珠动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小女孩听到这话,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符文人偶。
仿佛时间静止了一瞬,然后,她缓缓转过了身来。
见状,苏伦瞳孔双眼微微一眯,隐隐觉得剧情会发生什么大转折。为以防万一,他心里默默地给自己补脑了一首观看恐怖电影专用BGM——《今天是个好日子》。
果不然!
而就下一瞬,那小姑娘把正脸对向了苏伦,突然就变回了之前那低沉恐怖的声线,阴恻恻地问道:“现在呢,你还想和我聊天么?”
.......
这是一张被烧的焦糊的脸,五官都被高温灼烧皱在了一起,口鼻只剩下了三个孔洞。
正常人突然看到这张脸,一定会被吓一跳。
可让那小女孩意外的是,苏伦神色始终没有半点变化,没有惊恐、没有嫌弃,没有害怕...甚至,他很认真的盯着小女孩的脸,脸上还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如果你看过一千部恐怖电影,大概就很难被吓到。
恐怖电影里,“回头杀”的剧情没有一百种都有八十种,硫酸、火烧、割裂、脓疮...什么恐怖恶心的画面都有。
所以,苏伦看到这张烧毁脸,心里波澜并不大。
他知道,刚才自己有表现被吓到,又或者害怕的表情,或许就会触发什么即死效果,这天也肯定聊不下去了。xǐυmь.℃òm
然而,这第一关他顺利通过了。
苏伦直接进入主题:“当然,佩斯托娅小姐。我能感受到你的孤独...”
他模仿着当初那个给他自己治疗的心理医生的语气,开始了对话。
.......
那个小女孩愣住了,似乎没想好,如果对方没被自己的恐怖容貌吓到,她该做出什么应对。
苏伦没给她发难的机会,立刻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以前在少管所的时候,也经常被关禁闭。哦,少管所就是一个关不听话小朋友的地方。所以,我能体会的那种一个人被关在小屋里的孤独...”
“我出生在一个很温馨的家庭,但我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开了...”
“...”
如果你读过八百本书,就不会觉得这世界上有什么新鲜事儿。
意大利人卡罗·葛齐说,世界上只有三十六种剧情:求告、救援、复仇、骨肉间的报复、追捕、灾祸、不幸、释迷、取求...
苏伦看到“佩斯托娅”这张脸,立刻就推推测了很多剧情。
烧伤?
要么是意外,要么就是被害。
还有餐厅里一家人被做成傀儡整整齐齐的坐在那里,要么是思念,要么就是怨恨。
而从有限的线索来看,这应该是个和谐的家庭。
佩斯托娅应该是出生在一个父慈母爱的家庭,然后在十岁左右的是时候,被一场意外的火灾夺去了生命。
生命也定格在了那一年。
苏伦也不全是忽悠,而是真的能体会那种孤独。
因为他讲的是自己的故事。
或许,只有精神病患者,能理解精神病?
他在少管所被做了那么多年的心理疏导,看了那么多心理学书,问题儿童的心理沟通方法简直信手拈来。
虽然这“诡异”很厉害,它的超自然能力甚至能轻松杀掉一百个苏伦。
但毕竟心理年龄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有智慧,便有情感需求...
这是当初给自己治病那个精神科专家说的。
求生的欲望淹没了苏伦心中那忽悠小姑娘的罪恶感,两人竟然慢慢聊起天来。
“我叫苏伦,很高兴认识你,佩斯托娅小姐。”
“你真不怕我?”
“嗯。我能看出,佩斯托娅是个善良的姑娘。”
“不,我杀了很多人。”
“我也杀过很多人。我十二岁的那年,一群流氓侮辱杀害了我邻居的姐姐。然后我拿着刀,追了他们三条街,把他们一个个捅死了...杀人的不一定是恶人,被杀的,或许他们该死。”
“...”
苏伦从那张烧毁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好奇,仿佛是从他这番话里找到了认同感。
顿了顿,他没忘记来点心理暗示,又道:“后来在少管所,我的医生告诉我,坏人应该得到惩罚,但好人是不能伤害的。”
“哦。”
佩斯托娅似懂非懂地嘀咕了一声。
沉吟了一瞬,她轻声问道:“你觉得什么是好人呢?”
苏伦:“对个人而言,好人与坏人的区别,就在于是否符合自己的价值观罢了。至少到今天为止,我觉得那些家伙都该死。”
佩斯托娅很聪明,显然议会了苏伦的意思,她眼里露出了一抹狡黠,问道:“那你是好人么?”
苏伦毫不脸红:“当然。”
“咯咯咯...”
闻言,屋子里响彻了银铃般的笑声。
气氛一下子就没那么僵硬了。
少女大概都是爱美的,小姑娘恢复了照片上的样子,金发碧眼,乖巧可爱。
苏伦讲着自己的故事,两人精神病患者的孤独经历让他们很容易找到“共鸣”。
不多时,一人一诡像是好朋友般,并排坐着。
苏伦给她讲着一些地球上那些奇奇古怪的故事。
佩斯托娅也会说些庄园里的曾经发生的事。
“我爸爸妈妈都是很厉害的炼金术士,他们每天都很忙...只有这些人偶会一直陪着我,可惜它们不会说话...”
“...”
苏伦没有去问火灾的事情,用脚趾都能猜到,这必定会触发佩斯托娅那段痛苦记忆。
两人就聊了一些开心的、有趣的琐碎事情。
剧情也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再展开。
苏伦的目的是为了活下去,显然,大概是不会被杀了。
但,好像又多了一些东西。
共鸣,从来都是相互的。
虽然没有游戏里的好感度面板,但苏伦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和他挺聊得来。
.......
两人聊了许久,佩斯托娅像是很满意,脸上挂起了可爱的笑容。
“谢谢你,很多年都没人和我说话了。”
小姑娘想到什么,说道:“但你不能留在我身边太久...不然,你会畸变的。”
“畸变?”
苏伦倒觉得多留一会没什么,可听到佩斯托娅的话,也意识到这空间可能还有其他危险。
这时候,佩斯托娅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她走到了自己的工作台上,把那个做好的符文人偶拿了起来,装在了一个精美的盒子里,说道:“这是送你的临别礼物,苏伦先生。谢谢你陪我说了这么话。”
听到这话,苏伦知道自己成功活下来了。
苏伦没客气,接过了那个装着符文人偶的木匣。
一个简单的人偶,黄色皮肤,入手挺沉,像是里面有很多金属部件,而最奇特的是,它的表面有若隐若现的蓝光符文。
他没多问,而是微微一笑,道:“也谢谢你的礼物,佩斯托娅小姐。”
“苏伦先生,以后我们大概就见不到了。即便是下次你来了,我可能也忘记了你...”
要分别了,佩斯托娅脸上露出了伤感。
然后,她又从衣服上摘下了一枚蝴蝶胸针,亲手别在了苏伦的胸口,“这是我最喜欢的胸针,是我六岁的时候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也是我送你的小礼物,希望你出去后能帮我一个忙。”
苏伦欣然应允:“好啊。”
“如果以后你能见到我爸爸妈妈,帮我问一下...”
佩斯托娅说道这里,突然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伦疑惑道:“问什么?”
佩斯托娅的语气突然变得很痛苦,那个恐怖的老太婆声音和少女声交替,“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要烧死我。”
这话一出,一股莫名的寒气突然席卷了整个屋子。
啊?
苏伦如何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真相没那么简单。
原来,佩斯托娅是被她父母烧死的?
怎么可能啊,一个和谐相爱的家庭,父母居然烧死了最偏爱的小女儿?
问题出在哪里?
是佩斯托娅有问题,还是她父母有问题?
不过,来不及多想,此时此刻的佩斯托娅仿佛被触痛了心底的恶魔,整个人身上都腾起了一阵阵黑雾,眼见就要暴走。
瞧到这一幕,苏伦果断伸出了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大概是因为好感度足够,安抚之下,佩斯托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她缓缓抬起了头,那双满是赤芒的眼,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苏伦郑重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原来,她也曾勇敢的热爱这个世界,世界却给了她无尽痛楚。
“再见咯。”
佩斯托娅朝他露齿一笑,眼眸如星空般清澈,依旧那般天真可爱,“我也很开心认识你呀,苏伦先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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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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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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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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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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