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人逼她。
当初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
时间居然才过了这么一点,连一年都没有到。
但她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从复仇夺回沈氏,到功成名就,和贺西洲在一起又经历过几次生死,才没过一年。
“你要履行这上面的条款。如果你要生下这个孩子的话,那么这个孩子只能属于贺家。”
贺家老爷子不想孩子待在她的身边。
这是贺西洲唯一的血脉,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带着一个孩子,往后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要么打掉,要么生下来交给贺家抚养。
沈晚星紧紧地捏着纸,她咬着唇。
内心满是煎熬。
“您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做个取舍?”
她微微仰头不想让眼泪落下来。
贺老爷子轻轻叹了一声气。
他不是逼她,而是想要斩断这情缘,让她早点脱离出来。
因为他已经煎熬了几十年,北辰死了,西洲也死了。
“贺西洲死了,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外面的人都盯着你们,我成为贺家人不好么?他们还会投鼠忌器我背后的陆家。贺承泽没有办法继承家业,他只会吃喝玩乐。您的年纪也大了,贺家人丁凋敝。”
看得见的没落。
她不愿意贺西洲一手打造的帝国就陷入了落日的辉煌。
“这也是贺家的事,和你们陆家没有关系。你和闻然之间还有婚约,这个孩子留在你身边不好,希望你能够履行条约将孩子生下来给我,我会好好抚养他成人的。”
他不会亏待孩子。
可最希望的是她打掉孩子。
虽然,这很可惜。
但是他作为一个父亲,也不能太自私。
“我陆家怎么就没有一争之力。我父亲,我大哥,都会争取这个孩子的。孩子刚生下来一定是跟着母亲的,您夺不走的。”
沈晚星咬着牙说道。
她被逼到绝路上了。
“那么,我给西洲定冥婚呢?”
他不想走到这一步。
可是她不退让,老爷子便直击痛处。
冥婚?
他就是不想让她入他家门。
还要用一个死人的婚姻来威胁她。
偏偏,她很在意。
生之时,她不愿意贺西洲看别的女人一眼。
死之后,她又怎么可能让贺西洲和另一个女人牵扯上。
只是,她没有想到贺老爷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舒家有一个女儿早逝,生辰八字和我们西洲很合适,我也赞同。若是没有陆家,舒家也勉强可以支持我们贺家,你说呢?”他语气平静,沉沉地看着她说道。
沈晚星的手指甲几乎是嵌入到了手心里,那点疼痛牵扯着心脏。
她深深地看着贺老爷子。
这才明白,贺家最懂筹谋,最能诛心的人,不是贺西洲。
是眼前这位老人。
他抓住了她的七寸,逼她就范。
她一个外人,怎么干扰贺家的决定。
他们说要冥婚,便能够冥婚,往后那个不知名字早早去世的舒小姐,就会成为贺西洲的妻子。
沈晚星只要一想到,心脏就忍不住地揪住,她想要拿一把刀子试试看,到底是刀子捅着疼,还是它这么疼。
“你还可以不生下这个孩子,往后和我们贺家没有关联。”
“不,我要生。”
她要生下来。
“那便只能交给我们。”
“您这么做,真是让我不敢拒绝。贺西洲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他在逼她选择。
孩子重要,还是贺西洲重要。
这需要选择么?
没有贺西洲哪里来的孩子,她只能选贺西洲。
“可以给我考虑的时间么?”
她不能一口答应,要想想清楚该怎么办才好。
“好,我还有事。葬礼结束,我想要听到你的答案。”
贺老爷子起身,带着福伯走了出去。
沈晚星浑身无力,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真没用。
沈晚星胡乱地抹掉眼泪,又艰难地撑着墙壁走了出来。
沿着长廊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了自己最开始的那个房间里,那熟悉的摆设和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是物是人非。
这里面有太多的回忆。
她走到了浴室。
那扇暗门没有封掉,是被他亲手割开的。
从她的房间依旧能够通到他的房间里,再往后交心的日子里,她才知道他背地里到底做了多少事。
他的房间里一切照旧。
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沈晚星站在偌大的主卧里,想到了帝梵酒店那一夜。
《再见,诺尼诺》。
“礼拜一从我这里拿走眼睛,使我看不见太阳和你的脸……”
她轻声说道。
“礼拜二从我这里拿走胳膊,不能用力拥抱你真抱歉……”琇書網
她深深地吸气。
仿佛回到了那一夜。
房间里是舞曲,他拥着她跳舞。
这最后一支舞,是他们的。
“晚星。”
“晚星!”
低沉的声音响起,略带着一丝丝的古板模仿。
沈晚星猛然回头,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晚星!”
“贺西洲!”
她听到了贺西洲的声音。
“贺西洲,你在哪里!”
“打倒贺西洲!”
角落里的鹦鹉扑棱着翅膀,听到了贺西洲这三个字,自动触发了语序。
它记得很多词,也会模仿很多声线。
哪怕是模仿贺西洲的声线都有八九分相似。
“打倒贺西洲,晚星!”
是它在喊。
它的恶作剧。
让沈晚星的心高高地提起,又重重地放下。
浓浓的失望占据了她的心。
“小灰,过来。”
“爸爸!”
“我不是爸爸,要喊妈妈。”
沈晚星红着眼眶伸出了手,那鹦鹉就飞过来停在她的手臂上。
她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它顺滑的羽毛。
“爸爸不在了,往后只有妈妈了。也许你会有个弟弟或者是妹妹……”这鹦鹉欺软怕硬,它在贺西洲面前便十分乖巧。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学会的,喊他爸爸。
“妈妈。”
它很聪明,喊了一声。
甚至还能对话。
“贺西洲,贺西洲去哪里了?找不见,找不见。”
贺老爷子没事就会在它面前念叨,“贺西洲,结婚,结婚。”
沈晚星将它放到了茶几上。
“你会陪着弟弟妹妹长大的,对么?以后,我可以放心地将他托付给你么?”
沈晚星觉得自己疯了,居然会对一只鹦鹉说这样的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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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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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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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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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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