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宁愿诺兰·查尔曼的口中全都是谎言,他说的是假的,他没有见着贺西洲。贺西洲一定还活着,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等着他们去搜救。
“他自杀了。”
虚惊一场。
他们都以为诺兰·查尔曼可能会挟持沈晚星为人质,威胁他们。
可却没想到这个男人他不想活。
那把手术刀很锋利,他对自己也毫不留情直接插入了心脏处,血流得非常快。
他很快就没有了气息,连抢救都没有机会。
他是下了狠手的,不给自己留任何生路,不让自己没有自尊地活着。查尔曼家族,在他的手里落败了。
他回去也不会有那样的地位,今日所有的爆炸和异动都会被推到他的头上,背后的人不会有任何事。
沈晚星的手里是血。
诺兰·查尔曼的血。
他就这么轻易死了,让人觉得很不真实。
曾经和贺西洲争斗多年的死对头,都能这么轻易死去。照理来说,这样的大人物必然是轰轰烈烈的。可是他却连回归故土的机会都没有,成为丧家之犬,死得狼狈却让她记忆深刻。
她会想,诺兰·查尔曼都这样消失了,那么贺西洲呢?
在这广袤的天地之间,再神勇的英雄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么?
他们的生死如同浮萍,轻飘飘的没有任何份量,也没有任何预兆。
他们不会死得悲壮,只是如同常人一般,轻易消散。
陆纯在她面前死的时候,贺西洲捂住了她的眼睛,没有让她见到那一幕。
可现在诺兰·查尔曼在她面前死去,却没有人捂着她的眼睛让她别看。
她就看着那些血,突然觉得有点恶心,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一时之间怎么都停不下。
“晚晚!”
“晚晚喝点水!你跟我回去吧,你的身体需要好好养着。你还有孩子呢,先吃点东西。这里这么多人,他们肯定会尽心尽力找到贺西洲的。”
这里这么多人,不缺你一个。
所以她留下也没什么用,已经够了。
她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足够了。
“我不饿。”
“我也不累。”
她觉得自己还能撑下去,回去能做什么?
不过就是像行尸走肉一般,内心不安焦急,却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她才察觉到自己有多渺小。
“晚晚,跟我回去吧!大哥已经知道这里的事了,他的人都派来了。”
想要找到贺西洲的人有很多。
可是最想要见着贺西洲的却是沈晚星!
“沈晚星,你不要任性。西洲出事,你更要保全自己。”
韩烨泽也不赞同她继续待在这里,她要是出了事,他都没法和贺西洲交代。要是,贺西洲真的死了,那么她肚子里就是贺西洲唯一的血脉。
遗腹子。
他更不能冒险。
她就是个柔弱的孕妇,不应该在这里受罪。
“晚星,回去吧。”
“沈小姐,回去吧。”
他们都在让她回去。
沈晚星紧紧攥着手心。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西洲唯一的骨血,若是西洲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可……”
“沈晚星,为他考虑考虑吧。”
“回去吧,我们会尽力的。我们未必不能找到他,你身体不好继续待在这里只是拖我们后腿。”韩烨泽将话说得重了一些。
拖后腿。
“韩烨泽你说什么呢!我妹妹怎么可能拖后腿。”
沈晚星抿着唇扯了扯他的衣服,她身上穿着的这一身也早就脏污了。
“我不上船,我在这里等。”
她原本是要上船的,这已经是她的退让了。
“春寒料峭,你在这里等多久?你要是爱西洲的话,最好就回去等着消息。”
“韩烨泽,我听到他可能死了,我连自己都不在意了,你觉得我又有多在意这个没有生下来的孩子?你觉得我沈晚星是圣母?”她对贺西洲和对她自己的在意,远比肚子里这个孩子。
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和他们之间并没有过重的感情。
“如果孩子的父亲都死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会幸福么?”
她站在这里等着,就是最大的让步了。
他们不能得寸进尺,觉得她可以欺负。
“韩烨泽你说话讲不讲道理!你是贺西洲的好兄弟,难道晚晚不是他最在意的人么?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嘴里说着为她好,可是真的体谅过她么?”
陆云齐也不劝了。
晚晚要等,他陪着。
她要在这里等一天,他就陪着一天。
她等两天,他也陪着两天。
她要是一直等下去,他就一直陪着。wWW.ΧìǔΜЬ.CǒΜ
韩烨泽皱了皱眉头,怎么都劝说不动。他也便没有再将时间浪费在劝说沈晚星的身上,他想去找贺西洲。
从黎明到黑夜。
又是一个黑夜,到天明。
两天。
“找到了!”
“找到了贺先生的踪迹,但是……经过检测那些生物特征是他的,他应该死于爆炸,尸骨无存。”
死于爆炸,尸骨无存。
沈晚星在这里等了两天,吃不下什么东西渴了便喝点水,头发也乱了。
她就看着自己越来越绝望,很清醒地感受到了被刀割的疼痛。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顺着猖狂的海风扎在她的身体上。
等了两天。
她等到了尸骨无存的结果。
“沈小姐!”
“晚晚!”
“沈小姐晕倒了!”
她完全是靠着意志力撑下去,可是这会儿精神支柱轰然倒塌。
“晚晚……”
陆云齐将她一把抱起,才发觉这两天她真的瘦了许多。
那衣服都有些空了。
她的下巴都削尖了。
“去医院!”
……
贺家。
老爷子坐在客厅里,他的脸特别严肃。
福伯接听了电话,手都在抖,老泪纵横,险些没有晕过去。
家里冷清得很,于是福伯早前便替老爷子打开了唱片机,他平日里最喜欢拎着鹦鹉听的《穆桂英挂帅》,这会儿他的手里也端着一盏茶,却迟迟忘记了喝,显然没有平日的那股生气。
“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
福伯将电话挂断,走到了老爷子的身边。
“说吧,我承受得住。”
老爷子在家几天没合眼,他做好了准备。
“搜救队找到先生了……死无全尸。”
福伯字字泣泪。
哐当。
那一盏茶落到了地上,杯子砸碎。
他站了起来,背部佝偻却站得格外地直。
“我的儿欢天喜地把府进,我一见帅印我气在了心……”老爷子唱着词,声音哽咽。他的哭声很低很低,低到福伯都快要听不见了,被那唱片机掩盖。
背影萧条,格外心酸。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家里有客人一直在忙,写得比较少更得晚,过两天恢复正常时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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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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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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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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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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