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看见女儿跑来,心中有些暗暗着急。
这丫头也真是的,现在她明知一母同胞的姐姐和沈明庄成了仇人,她还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一心想着她!却不知道,人家这会儿正拿着那些前尘往事在威胁她娘呢!
“明娥,没有规矩!”柳氏不悦的蹙了蹙秀眉,呵斥住了女儿。
沈明娥被这一声呵斥给吓了一大跳,望着柳氏,有些委屈地垂下头。
沈明庄知道,这是柳氏不许沈明娥和她亲近呢。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柳姨娘这样子,迟迟早早是要翻脸的,沈明娥与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还不如现在就听柳氏的,和她保持一点距离。
因而她看见沈明娥求救的神色,也没有出声帮腔。
“你先回去,娘和明妃娘娘还有事要说,你的女红做的一塌糊涂的,还不快些回去,仔细晚些时候我检查。”
沈明娥闻言,只好眼巴巴的点了点头,不敢再说什么,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沈明庄垂眸看了一眼素净的裙边,笑了笑,没有说话。
柳姨娘这才注意到沈明庄竟然穿着一身素衣素服,这幅样子,若是让皇室知道了,她还能好过?
她必须像个办法让沈明庄闭嘴才行,否则她就得一辈子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如今沈明庄既然已经不受宠了,若是请女儿出手,想法子设计沈明庄永远不能开口说话,就再好不过了。
可此时此刻却不能不先把目前的情况应付过去。
柳氏想了想,道:“明妃娘娘,您如今回来,想必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只要您能不提从前的事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沈明庄这才神色温和下来,她若是不把这件事宣之于口,柳氏还想和她打马虎眼耳呢,却也不想想,若不是她愿意,就凭柳文心,也想进宫?
“这才对嘛,咱们就是去庙中上香,得偿所愿后也是要回去给菩萨添香油塑金身还愿的,世间之理都是相通的,三太太还是要想明白才是,你说呢?”
柳氏听得惊心,呵呵笑着点着头,心中却盘算着沈明庄若是提出什么不合适的要求她要怎么应对。
沈明庄也不和她废话,道:“柳姨娘,你也不必这样紧张的,我回来也就是想要个人的,你如今也算是三房的主母了,从前服侍过我的丫鬟,我要回去,不是问题吧?”
听见这话,柳氏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所以沈明庄回来,竟然就只是为了几个丫鬟?她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不由想到了棠梨投井的事儿。
“明妃娘娘,您有所不知,从前服侍你的那个棠梨投井了,如今只剩下雪绒那小丫头,被三小姐要了过去。”
“三小姐如今既然已经是二房的人了,三房的人她还是不要碰了,把人给我送回来。”
沈明庄眼眸微眯,眼底露出几分不屑,沈明姝那个没脑子的,亲娘都被送去江洲了,她不思韬光养晦,还一门儿心思的和人逞凶斗狠,她就算是把雪绒折磨死了,也不能伤及她分毫,如此望梅止渴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想到当初姜妄帮她出气打了沈明姝的事儿,如今想来却像是大梦一场,从前的种种都已经沉入迷雾之中,很多的事情都似真似假,回想过去,竟让人摸不清真假。
柳氏听着这毫无商量余地的话,咽了一口唾沫,知道沈明庄这是要定了这个人,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明妃娘娘要,那我这就去为明妃娘娘把人要回来便是,这点小事也不算什么。”
这才对嘛,沈明庄抿了抿唇,没有再说森么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不得不说林氏是真的很会享受,这月华院的景致十分的养眼,那镶嵌着彩色琉璃的花窗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影来,就是精雕细琢过的墙裙都透着银子的味道,还是身上有银子好使啊。
若不是石疆和空间的出现,她现在恐怕也在为银子犯愁,不得不为了得到一些助益而低头,日子哪里能像现在一样如此畅意啊!
想到石疆,她心里又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现在的石疆仿佛和常人无意了,每日里大把的时间在外,几乎都不回空间了,这让她不免觉得有些不安。
因为在她的心里,对石疆的认知是超乎常人之外的,如今他化身为男子,每日里与他朝夕相处,这样的感觉总透着一股子蹊跷,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想一想又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她半眯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满欢站在院子门口朝外张望,显然是很担心雪绒的情况。
沈明庄知道她是个念旧的人,毕竟从前也是一个院儿里的人,两个人年纪相近,自然比外人多了几分姐妹之情,这也是人之常情,她也就随满欢去了。
正出神,外面一阵的喧哗声,让沈明庄不由蹙眉。
满欢发出一声有些着急的惊呼,急声喊道:“雪绒,这里来!”
被人叫住的雪绒此时正满脸惊慌失措,身后几个粗使婆子正在追她,而喧哗声则是柳氏身边的丫鬟婆子和沈明姝身边的丫鬟婆子争执的声音。
沈明姝没想到柳氏竟然一声不吭直接来提了她的人走,雪绒从前是沈明庄的丫鬟她知道,可现在既然是她屋里伺候的了,要杀要剐和她有什么相干?
她一想到母亲去了江洲之后家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就觉得心中一股子火气无处发泄,如今柳氏蹬鼻子上脸,竟然冒充是什么当家大主母,说什么雪绒是三房的人,她如今是二房的姑娘了,自然没有继续用这三房丫鬟的道理。
“你个没脸皮的老女昌妇,也配在我面前称什么三太太,你也不怕把自己的腰杆儿给闪断了,我呸!”
沈明姝气的朝着地上就吐了两口唾沫,一出口全是污言秽语,哪里还有半分书香门第出身的贵女模样,完全就是大街上和人掐腰对骂的市井泼妇嘛!
雪绒趁机躲进了院子里来,柳氏不想和一个晚辈在这里拉拉扯扯,也快步进了院子。
谁知沈明姝却不肯罢休,不但追了进来,嘴里不干不净的话也骂的更难听了。
雪绒一看见沈明庄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顿时眼泪就出来了,急切地上前几步,却不知道是因为身上有伤还是走得太急没站稳摔在了地上,却满眼是泪的喊着:“小姐,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沈明庄听着,心中也不禁一酸,她从满欢嘴里知道雪绒受了苦,却不知道,她如今竟然瘦成了这般模样,整个人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想到沈家自诩清贵门第书香之家,却纵容府中小姐做出如此残暴的事情来,当初沈老夫人还会做做面子,如今却是直接撒手不管了,难不成是觉得沈家如此,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沈家现在压根儿就和清贵名流,书香门第不沾边儿了,就是沈家院墙也被拖累沾染了不少唾沫星子。
沈明姝穿着一件细布橘黄的袄裙,兴许是走的太急连披风都没有穿,看上去有些单薄,鬓角的发有些凌乱,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看见院子里稳如泰山身姿优美的沈明庄,沈明姝当场愣住,嘴里还有半截没有骂完的话,也堵在了嗓子眼儿里。m.χIùmЬ.CǒM
同样是三房的姑娘,她是嫡出啊,她从来引以为傲的沈家嫡女的身份,如今却跌落到了尘埃了!
“沈-明-庄。”
沈明娥一字一顿的念着她的名字,沈明庄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满欢已经竟地上的雪绒扶了起来,让她躲到沈明庄的身后去。
雪绒却摇头,“不,我和你一起保护小姐。”
满欢心中感慨,当初就应该多劝劝小姐,若是不带文心带上雪绒,兴许如今就不是这番局面了,那柳文心实在惯会做得一手好戏,把所有人都瞒在鼓里,还以为她真是个无辜的人呢!
“雪绒,你身上受了伤,在后面坐坐,你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要带回去的东西吗,等会儿你就跟着我们出府。”
雪绒听着,眼泪就下来了。
她以为找了满欢也至少要再过些日子才能离开这里,却没想到九小姐来的这般快,她的心里说不出的感激,却不敢在这个时候给九小姐添乱,乖乖的站到了一旁去。
“沈明庄,你还有脸回来?”
沈明姝想到自己在合欢殿挨的打,丢了半条命,如今腿也瘸了,即便是再过几年几十年,这两条腿也是这样一瘸一拐的,她这辈子还想嫁人?
她现在根本就没有抱这个指望!
所谓无欲则刚,她如今就是混日子罢了,欢喜是一天,不欢喜也是一天,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怎么,身上的伤好全了?”沈明庄根本不想和沈明姝对上,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她这才让柳姨娘出面直接处理的,这不,简单粗暴,就算是她不满不悦,也只能对柳氏发发火,她还能做什么?
“这里可不是宫里,你还想像上次一样打我板子不成?”沈明姝冷笑,眼底带着几分疯狂。
沈明庄拍了拍衣袖上微不可见的灰尘,扯了扯唇角,露出几分讥讽来,没有和沈明姝搭腔,直接吩咐满欢和雪绒走。
她回去还有事儿呢,和这蠢人浪费什么功夫,要收拾她,那根本就不需要用脑子好吧,和这么一个人计较,她觉得……嗯,有点胜之不武。
沈明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般轻视!
她瞪大眼睛,忍不住冲着已经从身边走过去的沈明庄尖叫了一声,“沈明姝,我会让你后悔的!”
她尖声怒喊着,“你如今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明妃娘娘?你以为自己多有能耐呢,却也不过是被自己身边一条狗给出卖了的可怜人,端着这幅样子做给谁看呢?你自己都不信吧!”
她以为沈明庄至少会为这件事和她争辩几句,谁知沈明庄将她的咆哮忽视得很彻底,置若罔闻的扬长而去。
柳氏看着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直接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告诉了顾氏。
左右现在顾氏才是沈明姝的嫡母,她还是少沾染这人的好,省的惹了一身骚。
顾氏此时正在赵氏处,本以为沈明庄等会儿会过来,却得到她已经离开的消息,而三小姐因为一个丫鬟,在月华院大喊大叫,污言秽语的乱骂人的消息,也让顾氏忍不住捂住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现在府里没有了林氏,赵氏顾氏妯娌俩倒是清净了许多。
赵氏见她这样难受,忙让人端了热茶来,一手扶着顾氏一手将热茶递给她,道:“快喝一口暖暖。”
顾氏抿唇笑了笑,接过茶碗抿了两口,心底的郁气却不见消散。
赵氏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让人将茶碗拿了去,亲自扶着顾氏坐在了堂中的太师椅上。
“你说你为这事儿动气值得吗?如今明荣这丫头在荣国公府过的多好啊,你该多为她高兴高兴,何苦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将自己的身子给气坏了!”
不相干的人?顾氏苦笑,若是沈明姝没有过继在她的膝下,她若是管了沈明姝,她就活该万死!可现在沈明姝的名声和她的孩子绑在了一起,她投鼠忌器,不能不管,却又不敢管的太过,如今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可诉苦这种事儿,她向来不屑,这既然已经更是她的事儿了,她自然会管下去的,赵氏只有一个儿子,她一门心思想和裴家联姻,哪里在意这许多,更何况出了林氏那件事后,赵氏整个人也精神不济,这府中的事也大多交托给了她,她自然不能眼巴巴的看着沈家成一锅粥的。
“多谢嫂嫂关心,我兴许是方才过来的路上多喝了两口冷风,这才会有些岔气,喝了两口热茶下去,就好多了。”
赵氏叹气,却也没有继续在说什么,“好了,现在明妃娘娘也回去了,咱们也没有什么事儿要忙了,你就快些回去躺会儿吧!”
顾氏点点头,出了赵氏昌兴堂就转头吩咐陈嬷嬷道:“去月华院,把人给我绑了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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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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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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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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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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