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华轻笑一声,自然懂得他的意思:“我明白的。”
在里头混了这么几年,陆怀安也觉得他应该是懂这些的,也就没再多提。
反正,能帮的,他都帮了。
后面的,只能是靠他自己了。
众厂长基本上,天天跑办公厅这边去。
开始只是客客气气地找孙华,后面是堵人。。
可是,他们都拿他没有办法。
这是他们有求于人呢,总不至于还逼着孙华答应吧?
几天下来,所有人都颓了。
恨不能逮着孙华一顿薅,求他赶紧应承。
“唉,早知道,他一提这个事,我就该来的。”
做第一个响应的,孙华肯定会一路绿灯。
“是吧,哎,当时这不是,一时想岔了嘛。”
都很担心,都怕嘛。
想起陆怀安的那盒烟,所有人心里头都直痒痒。
倒是他们想错了,都以为上头是准备把工厂卖掉,却没想到,是准备卖给他们……
卖给原厂的职工哎!优先原职工的!
这简直是一大利好啊,他们当时怎么就跟猪油蒙了心似的,还死活不答应……
就是悔,后悔极了!
“哎,都怪我。”吴总是这些人里头,最懊恼不过的:“是我没打听清楚,又不信孙领导会这么大魄力……”
要知道,人家山屯市,领导都被喊成了全卖光。
他们是不敢相信,孙华能顶着压力,把厂子卖给原职工。
——简单来说,就是不信他有这个能力。
“以后有什么事,感觉吧,还是多问问的好。”
见他们都小心翼翼的,有人皱着眉头:“那也未必陆厂长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吧,万一……他说的不准呢?”
陆怀安是跟郭鸣关系好,跟孙华……
好像也只是从前旧识罢了,关系一般的吧?
“关系一般也比我们消息灵通。”吴总想的透彻些:“之前我还不敢肯定,现在孙华不见我们,这事儿……九成是真的了。”
众人转念一想,也深以为然。
要不是真的,孙华也没必要摆出态度来晾着他们。
想到这,他们心里更加火热。
好在,孙华也没真的生气,给他们坐了几天冷板凳,见他们知道错了,也就借坡下驴,让他们进了办公室。
从办公室里出来,所有人都春风满面。
“没想到,陆厂长说的竟然是真的!”
“嘘!嘘嘘!”
众人连忙瞪他一眼,让他低调。
吴总更是压低声音,斥道:“说了不提陆总的。”
这個事情,孙华刚才没有明说,但那意思还是暗示到位了的。
所有的工厂企业,但凡是国营体制内的,陆怀安都不会伸手参与进来。
他在这个事情里面,纯粹只是个传话的人。
今天他们就得做出答复,参与,还是要放弃。
不管怎么样,不得把无关人员牵扯进来。
这个无关人员,自然就是指的陆怀安。
所有人一口应承下来,当即表示绝不会牵扯陆怀安。
他们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
为国家做事,他们当然高兴。
可是一直连年亏损,他们压力难道就不大吗?
没有做出成绩,等于一直在吃国家的钱。
吃空饷一样,谁心里不难受啊?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孙华给了条明路,让他们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把厂子买下。
设备,人员,厂房甚至包括仓库里剩下的产品。
全部打包一起卖给他们,等于工厂原模原样一点不带变化的盘给他们。
是死是活,是亏是赚,以后就全凭他们自己负责了。
虽然有点赌的成分在里面,但他们甘之如怡。
万一就赚了呢?是不是?
不再指定销售了,价格也放开了,以后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是死是活,他们愿意自己承担这后果。
而站在南坪的角度上来说,这其实是有好处的。
现在,这些中小型企业连年亏损,其实已经隐隐是累赘。
可是它们的性质,代表着它们不可能被轻易放弃。
所以之前一直都是在帮扶的。
各种资源,各种拨款。
短暂回升后,又继续亏损。
搁谁谁心里都得难受,领导们自然也不好过,可是真的没有办法。
而现在,倘若真的能按照孙华的方法,以高价卖出,而且又是卖在了自己人手里。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着厂子还是留在了南坪,它们还是会给南坪缴纳税款,可是他们却不需要再帮扶了。
也许短期来看好像是把产业给卖掉了,可是长远来看,对南坪,对整个安坪市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因此,领导们想清楚这一茬之后,非常统一地保持了沉默。
倒好像全然不知晓一般,任凭孙华折腾。
也趁着这一波,孙华迅速招揽了人手,拉拢了下属,同时,也取得了无数厂长企业家的信任和敬佩。
如此雷厉风行,换作旁人来,真不一定下得了手。
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孙华迅速处理了南坪这些亏损的工厂企业,整整六十八家。
所有厂长企业家,给钱给的都特别爽快。
不管是筹钱,还是借钱,反正都给得非常利索。
生怕给晚了一点点,他就会后悔。
毕竟,夜长梦多,他们都怕久则生变。
也借着这个时机,陆怀安把名下的新安冰箱厂,也改头换面。
法人换成了邹厂长,而他则荣升董事长。
整个集团,最终的权力仍然掌控在他手里,但外边看上去,他好像完全被架空了一般。
一时间,倒演变出不少消息来。
有的说是邹厂长这人心机太过深沉,做过大厂厂长的人,注定不肯屈居人下,有这一天是迟早的事。
有的说果然养虎为患,肯定是龚皓在其中搞鬼。
也有的,则是说钱叔这群昔日陆怀安的左膀右臂生了二心,合起伙来整陆怀安。
反正,各说纷纭,什么说法都有。
对于这些小道消息,陆怀安嗤之以鼻,全然不在意。
外头这些谣言,他也没有去澄清什么的。
反正不痛不痒的,这样对他反而有好处一些。
不过最让他欣慰的是,孙华这阵子,威望真的是肉眼可见的上涨。
不管是南坪这边,还是市里省里,只要开会,都会提前通知他。
因此,孙华开始变得非常忙碌。
再想像之前一样,时不时地打打电话,是不可能的了。
南坪这边动静这么大,一下子处理了六十多家工厂企业,很快就引起了报社的注意。
他们准备进行采访,然后报道出来。
只是,他们一时之间,竟然发现自己约不到人?
各厂长企业家自是不用说了,他们是既得利益者,肯定不可能出来卖孙华。
而厂里的职工,当然也是不会答应的。
因为厂长给他们开过会,以后效益好了,大家都有钱赚。
最重要的是,现在产权回到了厂子,他们的分红也是年年都会涨的。
不能接受的也可以调到别的厂子里边去,这些早都已经讨论过了,不存在分歧。
因此,报社只能将目光转向了这些国营大企业。
毕竟他们不一样,中小型企业都变卖了,他们却分不了一杯羹,难道他们不气吗?
可一问起来,还真的没人生气。
因为孙华动作非常快,收拢回来的资金,拨了一部分款项,批给了大型企业。
原先这些国企大厂,本身就是在盈利期间的。
只是因为资金有些短缺,无法进一步进行扩张。
那时候,南坪本身就缺钱,他们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逼着领导要钱不。
现在好了,南坪回了血,而且迅速给他们补了一波。
注入了这笔资金,他们原先的旧设备,该换就换,生产线该升级升级。
更何况这些中小型企业卖掉之后,它们的客户比如一些原定只能跟国企合作的,都会转换到他们工厂来。
一时之间,产量爆增不说,订单也爆增。
——谁会愿意砸了自己的饭碗呢?
不管记者打谁的电话,给的回应都是非常一致的:没空!
于是,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跑去堵孙华。
反正孙华是跑不掉的,而且他也不可能一直拒绝访谈。
好在孙华倒是个好说话的,也没提拒绝的事,只说最近有点忙,过几天再好好约个时间。
“那,具体是什么时候呢?”记者们可是人精,不可能让他一直拖延的。
孙华看了看日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到时间了。
他沉思片刻:“就下周吧,下周周五,怎么样?”
正好周五还是工作日,大家都上班,采访完还有假日可以用来进行讨论。
记者们也觉得这个时间定得挺好,都没有意见。
可是还没等他们约到时间,山屯市就爆出了更劲爆的消息。
山屯市一举,几乎把原先亏损的中小型企业,全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全卖光不愧是全卖光。
他真的是手脚利索,片甲不留。
“这也,太狠了点吧。”
之前还觉得,孙华卖了六十几家有些过分,现在瞅瞅人家?
两倍都不止了喂!
与之相比,孙华的这点子动作,真的都不算什么了。
南坪这边的报社也纷纷出动,准备去山屯市进行一波采访,想捞到一手消息。
孙华接到他们电话,还没事人一样,主动询问:“那,周五我们的采访,还需要进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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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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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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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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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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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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