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程路风有没有谎报军情,司马师为了稳定军心,就会一口咬定刺候营的工作失误。
这就是对程路风的定性,任何人都不能在此时此刻推翻这样的结论。
陈骞知道,司马师了稳定军心士气,哪怕是牺牲整个刺候营也在所不惜!
陈骞为了保全刺候营,只能对程路风所受的冤屈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不仅如此,还得严令麾下做出违背本心的结论。
司马师处置程路风,并不是为了探明迷魂阵重现的真正原因,而是想要替接下去的撤回华亭找到理由。
大军出动却无功而返,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只怕是既不能向长安方面交代,也无法向数万将士交代。
司马师处决程路风,理由是谎报军情。紧随其后的撤军就理所当然了。
陈骞深知司马师的用意,当然不能让刺候兄弟唱对台戏。此刻替程路风翻案,事情能不能办成还得两说。魏军究竟是进攻还是撤退,都会非常的被动。
街亭的郭淮部有齐装满员的六万二千人,比起魏军的数量只多不少。即便是排除固定阵地所需要的兵力,剩下的机动兵力也与魏军投入的作战部队旗鼓相当。
两军正面硬拼,以兴汉军的战斗素质,魏军能打成一比一的战损比例已经是最好的战况了。即便是司马师比郭淮强,也无法让魏军拥有局部战场的优势。
司马师想要撤军,只是处置一个程路风远远不够。陈骞带队侦察街亭前沿阵地,就是要佐证撤军的理由。
刺候兄弟的发现,不仅会让司马师陷入被动,还会让魏军将士心存怨怼。陈骞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如何选择。
“你们记住:街亭前沿阵地的迷魂阵,从来都没有拆除过。是那前任刺候队长程路风胡编乱造,其目的是为了骗取功勋。”陈骞郑重其事的叮嘱说。
“为什么?”刺候乙问道:“难道前任队长程路风就那样冤死了,咱们刺候营必须要背谎报军情的黑锅吗?”
“你们要是想要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做!”陈骞说道:“大都督连程路风都杀了,也不会介意再杀你们几个。是死是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陈骞也是尽人事而听天命。俗话说:医难救一心求死之人。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刺候兄弟怎么选择,没有人可以左右。
刺候乙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说真话也是有风险的。为了身家性命保持沉默,也算是明哲保身吧?
陈骞把侦察的结果当众向大都督司马师汇报。
司马亮以前车可鉴为由建议撤回华亭。
司马师态度暧昧,给了帐中诸将遐想的空间。
众将齐谏退守华亭,司马师顺水推舟保持沉默,只说需要考虑一番,其实已经默认了众将的谏言。拖一下只是为了彰显大军统帅一言九鼎的威势。
一众将领离开中军大帐之后,司马师单独留下了陈骞。
“说吧?”司马师问道。
“街亭前沿阵地的迷魂阵的确拆除过,程路风没有谎报军情!”陈骞说着,取出了刺候乙提供的两块破砖头。
司马师仔细的察验一番之后,随口就问道:“那你为什么?”
“大都督需要程路风谎报军情的罪证!”陈骞说道:“更何况人头都已经落地了,是干净还是脏,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重要。”
司马师心中不悦,只是对陈骞的知情识趣无可奈何。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
陈骞在司马师面前侥幸过关,刺候乙也为了身家性命保持沉默。刺候营前任队长程路风的不白之冤似乎永无昭雪之日了。
想那程路风任职刺候营队长多年,与所有的刺候情同兄弟。如今含冤屈死,总有不怕死的人想要替他翻案。
刺候甲是程路风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兄弟。多年的并肩作战,两人之间的情谊胜过亲兄弟。
在发生了冤案之后,面对新任队长陈骞的告诫,刺候甲找到了刺候乙。
“程路风队长走了,我们总得替他做点儿什么!”刺候甲说话的声音很平静。
“甲哥,你应该知道,不是程路风队长谎报军情,而是大都督司马师想要找一个无端撤军的替罪羊!咱们怎么折腾都于事无补,还会搭上身家性命。”刺候乙说道:“刺候营一千兄弟的前程,都在咱们的一念之间。”
“小乙,你为人谨慎,可以保全有用之身。”刺候甲说道:“而我是一个粗人,程路风队长是屈死的,总得有人替他出头。等我把消息散布之后,你去举报我。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
刺候乙苦劝无效。
刺候甲秘密的散布了砖头的故事。
司马师闻讯大怒,责令陈骞限时查清。
陈骞把怀疑的苗头指向了刺候乙。
刺候乙当众认罪。
整件事情从案发到结案,只用了一柱香的时间。
司马师以刺候乙动摇军心为由当众斩首。
刺候甲抱着同袍的遗体痛哭流涕。
“够了!”陈骞吼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处置我呢?”刺候甲问道。
“处置你一个,势必会搭上整个刺候营!”陈骞附在刺候甲的耳边小声的说道:“砖头的事情一旦由你说出口,大都督司马师肯定会怀疑刺候营里的知情人会有多少。”
陈骞处置刺候乙,其实是为了避免打击面扩大。
刺候甲愣住了,原来一时冲动只会害人不浅。
司马师处置完刺候乙,趁势下令大军撤回华亭。
鲁淑很快就收到了魏军的相关情报。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好又一次找刘正请教。
“庄主,我不明白,司马师也不是糊涂蛋,为什么会屈杀刺候队长程路风?”鲁淑问道。
“不杀程路风,魏军就得含泪攻打迷魂阵!”刘正说着话,手指轻轻叩着情报,随后又问道:“鲁淑,如果换了是你,你会如何选择呢?”
鲁淑无法回答。这就是死一个人和死一群人之间的选择。
魏军在街亭前沿阵地溜达了一圈儿,只杀了两个人就做到了全身而退。这样的手段已经是性价比最高的做法了。更何况第二个人的死纯粹是顶风作案。
刘正比任何人都清楚,司马师要是不那么做,魏军就没有合理的撤军理由。大军行动,耗费无数,总不能空耗军费而无战果。
不舍弃程路风,司马师将会面临信任危机。为了挽回损失,强攻迷魂阵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战端一开,魏军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谁也说不清楚。那一夜之间冒出的迷魂阵,也让司马师选择了两权相害取其轻。
一将功成万骨枯,司马师作为大军统帅,当然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那些枯骨,有对手的,也有自己人的。至于下手的人是谁,没有人会关心。
鲁淑总算是明白了慈不掌兵其实就是对自己人心狠手辣。司马师的抉择,也是魏军的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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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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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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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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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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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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