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这是对荆州民心向背的综合考评!”刘正知道郭嘉擅长谋划大略,对于细务方面存在着极大的短板。这才耐心的解释盯紧断后孤军的用意。
天亮之后,副将王双亲自进攻蜀营。蜀军校尉偃旗息鼓,从既定的路线上了山,准备按照计划翻山越岭回筑阳关。
“庄主,我就不明白了。咱们这样来回奔波的做一个旁观者,难道只是为了见证一下战争的残酷与血腥吗?”郭嘉倒挂在蜀营外面的一棵大树上,利用树叶藏住了身形。
“奉孝,天地之间秩序最重要。你可以设想一下,两个村子打架州刺史参与其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刘正用手指弹着枝叶上的露水珠。水珠炸裂,形成了一道透明的薄雾隔绝了两人对话的声音。
自古征战,讲究的是兵对兵,将对将,同级别对话更是世家推崇的根本法则。两个村寨之间的矛盾充其量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倘若州刺史介入其中的话,不管结果如何,小事也会变成天大的事情。
“庄主,蜀军动了!”郭嘉看着蜀营背后的山路上人头涌动,忙提醒刘正跟上。
刘正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身份是一种束缚。人到了一定的层次之后,就必须要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否则就会害人害己。红尘国度,秩序最为重要。
蜀军选择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山路,然而五百人仓惶逃蹿,根本就来不及抹除大军通行之后的痕迹。好在蜀军多为山民,翻山越岭自是家常便饭,倒也没有掉队的情况。
大军进山两个时辰,一处山寨倚山而立。谷口飞桥连通,寨门上隐隐约约透出了一股朽木的味道。
“蔡家寨!”蜀军校尉愣住了。离家十年,村寨还是老样子,只是当年的老寨主变成了孔武有力的中年人。
“二娃!”寨主吼了一嗓子。寨上村丁立即戒备。
“大孬!你这是干什么?”蜀军校尉不敢相信。他转过身,看着眼前饥肠辘辘的同袍,一时之间陷入了矛盾之中。
蜀军校尉知道,麒麟镇帅军镇帅赵统亲自带着护卫都追击,只有据寨而守,才可以逃出生天。如今被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伙伴堵在了家门口。攻寨必定会血流成河,不攻的话又会死无葬身之地。
“小山子,你不该走这条路!”蔡大孬望着寨下的蜀军校尉,小山子就是蜀军校尉的名字,从军之后改名叫做蔡大山。
“小山子,这个名字已经好久不用了。大孬,我现在是蜀军校尉蔡大山!五百兄弟至此,还请看在昔日情分上给一条生路!”蔡大山单膝下跪,乞求打开寨门。
“昔日情分?”蔡二娃冷笑着问道:“小山子,你也是樊城地界的百姓,水淹七军的掘堤放水可有你的份吧!”
蔡二娃沉声控诉,蔡三妹嫁入山下人家,水淹七军的时候,一家七口人,只有她一个人逃回。痛失亲人的她,无法承受打击而疯了。
蔡二娃没有想到,投了蜀军的小山子,居然掘堤放水害死了妹妹的家人。樊城百姓,敬水,畏水!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作为罪魁祸首的蔡大山,有什么脸面苟活!
“造孽呀!”蔡大孬望着泪流满面的蔡二娃,冷冷的说:“小山子,我不管你现在是蔡大山,还是蜀军校尉。你害了三妹一家人,就得付出代价!此路不通,想要从蔡家寨走,除非寨里的人都死光了。”
“大孬,将军待我恩重如山!我必须要把兄弟们带回筑阳关!”蔡大山双膝跪地。为了五百蜀军将士,他忘却了自己的尊严。
“小山子,你为了你的将军,不仅可以放弃做人的底线掘堤放水,还愿意为了身边的同袍屈膝下跪。你是大仁大义的英雄!”蔡大孬的心情很不好,似有一腔怒火想要冲天而起。
“小山了,你千方百计的要报将军之恩,可是三妹呢?”蔡二娃望着寨门前那个跪着的壮汉,忍不住的脱口大骂:“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蔡大山无言以对,当年病重,是蔡三妹亲自进山寻药,他才捡回了一条命。后来将军关平在樊城招兵,也是蔡三妹给的盘缠。
面对蔡二娃的质问,蔡大山倍受煎熬。
“蔡校尉,麒麟镇帅军前锋杀上来了,距离断后部队不足一里。后队请示:是战,是走!”蜀军刺候躬身请示,把蔡大山逼上了绝路。
“自古忠孝难两全,罢了!”蔡大山流着泪,吼出了一道命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传我命令:全力攻打蔡家寨,夺取一条生路!”
战争没有道理,不讲人情。蔡大山动了。为了一个“忠”字,他选择了强攻蔡家寨。
蔡大孬饱读圣贤书,自然也不能退让,眼见蜀军攻寨,也下达了抵抗的命令。
“为什么要逼我?”蔡大山站在寨墙上,一刀砍倒了蔡二娃,身后的蜀军将士登上寨墙,驱散了仓惶逃蹿的寨丁。
“连底线都不要了,你还做什么人呀!”蔡大孬回答说:“蔡家寨的人不求勇武盖世,只求心安理得!哪怕是身死道消,也要守住底线!”
“再打下去,蔡家寨就完了!你为什么不肯退一步,大家都有一条活路,难道不好吗?”蔡大山不想继续打,可是双方见了血,死了人,已经无路可退了。
“从你掘堤放水的那一刻起,蔡家寨与你不死不休!”蔡大孬的裤子有些湿了,可是他的脚并没有丝毫的挪动。
“我知道你怕,只要你退一步,我只求一条通道!”蔡大山望着脸色苍白的蔡大孬。
“我承认自己没有出息,居然在战场上尿了裤子,那又怎样?”蔡大孬望着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蔡大山,缓缓的说道:“公道自在人心,我更怕死后没脸见蔡家的列祖列宗呀!人嘛,总得有底线!”Χiυmъ.cοΜ
“啊!”一身红衣,披头散发的蔡三妹突然出现在寨墙上,挡在了蔡大孬的身前。
蔡大山手软了,他放下了手中的刀。一生戎马倥偬,到头来却把刀对准了自己的亲人。他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喊杀之声入耳,他忘记了将军,忘记了使命。
“三妹,我是小山子!”蔡大山上前一步,想要替蔡三妹清理秀发中的杂草碎屑。
“你不是小山子,你是恶魔!”蔡三妹似乎恢复了一丝神智,随后就被接踵而来的恐惧摧毁了。她突然抱住了蔡大山,一口咬住了他的喉咙。
两名蜀军将士欺身而上,准备乱刀砍死蔡三妹。
蔡大山艰难的转过身子,替蔡三妹挡了两刀。只是脚下不稳,两人倒地的时候撞坏了栏杆,滚落而下。
“等我回来,我娶你!”蔡大山似乎记起了离开时的承诺。然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小山子,你好!”蔡三妹似乎完全清醒了,只有一刹那,定格在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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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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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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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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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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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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