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气馁。
还有,自己还指望着他帮着自己离开洛阳这个金丝樊笼呢!
于是忍住气,先将颁赐的情形说了一遍——当然,陈才人强认姊妹、盘问自己和此人“交往”一节,略过不表,然后,用尽量诚恳的语气说,自己不舍远离父母膝下,云鹤先生有没有法子,那个,那个……
云鹤先生表示为难,说,若朝廷没有“任子”之意,或有法子可想,但朝廷既已有此意,而我向朝廷示淑贤娘子不乐居洛阳意,岂非叫朝廷对尊君……起疑?
说是这样说,但何天心里也是有些发虚的:如此大张旗鼓的颁赐,皇后、阿舞,你们做的,着实有些过火了呀!
她们想当然认为,“加恩”李秀,就是“加恩”于我,且如此“加恩”,是在帮我的忙,可是,追女孩子,不是这样一个追法呀!
皇后和阿舞,是抱着一种好玩的心态来“加恩”的,但当事人却未必觉得好玩——而且,以阿舞的脾性,很可能还另有动作、说话,是李秀难以对我转述的。
“起疑”二字既出,李秀彷徨无计,憋了半响,脸都红了,憋出这样一句话,“实在不行,阿爹辞了南夷校尉、持节,也不是不可以……”
话一出口,就晓得不对,自己岂可代父亲做主?
何况,宦途坎坷,有些关节,过去了,一片坦途;过不去,就一辈子过不去了,五品升四品,就是这样一个坎儿,既升了四品,哪能说退回去就退回去?
还有——
果然,何天大摇其头,“傻囡囡!这如何可以?四品返五品,那不是贬黜了吗?如是,对头就会像嗅到血腥的群狼一般,四面八方扑过来的!”
这个话,道理不错,但“傻囡囡”三字说错了,你同我什么关系?怎可如此称呼于我?
李秀柳眉竖起,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说道,“何云鹤!你必要我留居京师,到底为的什么?”
为的什么?当然是为的追你呀!
你若去了宁州,我还如何追你?我连司州都出不去!
何天微笑,“好,淑贤!你称呼我,第一回扔掉了‘先生’二字,可喜可贺!吾当为之浮一大白!”
李秀气的说不出话。
此人手刃悍贼,天下人许为“英雄”;识见、智谋、才情,亦为时人推许,真正好大的名声!咋说出话来,像个无赖一般?
无赖叹口气,说道,“留你居京师,真是朝廷的意思!不过,我承认,其中,也有我自己的私意。”
李秀冷笑,“你到底自认了!什么‘私意’?”
话一出口,又后悔了:万一,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直通通说出来“我中意你”一类的话,可咋办?
“我想向你学剑。”
李秀愕然,“学剑?”
何天一本正经,“是呀!”
略一顿,“你不晓得,我是奉诏不得离京的,你若不在京师,我向谁学剑去?”
李秀不说话。
何天微笑,“看李老师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莫非,已经看了出来,我这个学生,是块朽木,不可雕也?”
捏尖了嗓子,学李秀的口吻,“‘呸!你也配学剑?’”
李秀虽还在气头上,却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赶紧绷住了,心说,这个不要脸的,居然已经“老师”“学生”的叫上了!
脸上神情变幻,半响,冷笑,“你当真要学剑?”
何天正色,“当真!”略一顿,“我现在就可以拜师……”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琇書蛧
李秀娇叱道,“拜什么师!谁许你拜师了!坐下!”
何学生乖乖坐下。
李秀上上下下打量了何天一番,“学剑……你不后悔?”
何天心中嘀咕:学剑……我为啥要后悔?
不过,小妞,瞧你脸上神情,有点古怪呀!
可是,话已至此,难道还能收回去不成?乃掷地有声,“当然不后悔!”
李秀冷笑,“好!那我成全你!”
何天立即长揖,不容他出声,李秀补充说道,“不过,不许你叫我‘老师’!”
“那叫……”
李秀恶狠狠的,“我没姓名表字吗?”
何天一笑,“是!淑贤!”
李秀瞪了他一眼,不过,没有反驳。
自此,两人正式以表字相称了。
“是这样——”何学生一脸谄笑,“洛阳地方,米珠薪桂,居大不易,我另有一座宅子,暂时空置,待打扫了,就请李老师……啊,淑贤,就请你搬了过去,如何?”
这座“暂时空置”的宅子,就是何天接受云英、雨娥建议,置来专门用以存放财帛的那座宅子,目下,主宅摆不下的钱箱、布帛啥的,都摆在这座宅子的最后一进,三进的宅子,前两进还是空置的,李秀一个人住,再加上三四下人,绰绰有余。
对于何学生献的这个媚,李老师倒没有推辞,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孩子,眼见留居京师已成定局,无可更改,那就不再去做无谓的烦恼,把心思放在怎样收拾这个混蛋上头好了!
事实上,既然留居京师,“米珠薪桂、居大不易”就是个极现实的问题,她这个“良使”,也不晓得是几品?也不晓得有没有薪水拿?就有,也应该没多少石吧?
当然,李家本也是“势家”,只不过,广汉一个小小土豪,较之太原王氏等天下名门,差了四、五个档次不止,而李毅这个人,生性豪奢,自己花钱,大手大脚,周济亲族、下属,也极大方,因此,宦海多年,宦囊还是瘪的,也因此,留居洛阳的使费,最好别指望老爹。
今天的御赐,倒是价值不菲,可是,这是“御赐”啊,不能拿去发卖啊!
既然这个混蛋把我留在了京师,我的起居,归他开销,不是理所当然吗?
所以,很该住他的!吃他的!
李老师去后,何学生想起,之前陈才人来访,又说一遍,“我不是叫你把胡子剃了吗?咋还留着?是不是自以为挺好看的?你是真不晓得女孩子喜欢些什么!”
或者,千百年来,中国女孩子的审美观,就没变过?
乃下定决心,“来呀!净面、剃须!”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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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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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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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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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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