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穿越小说>晚唐浮生>第十四章 善后与学生
  “赵帅,其实夏王相当宽仁厚道了。”通往许州的驿道上,李杭与赵珝并辔而行,说道。

  赵珝点了点头。

  当然,他心中有自己的看法。不嗜杀、不苛暴是真的,但也谈不上多厚道。

  陕州李璠的真节度使变成了假节度使,真当别人不知道吗?

  率军威压旧识李详的后人,拿下了金商二州。

  插手甚至挑唆蒲州王氏兄弟内乱,玩了一出引狼入室的大戏。

  灵夏百姓都说“邵圣”好,关中、河中百姓可不这么认为。

  唐、襄、鄂三镇百姓,自从当了夏王的附镇后,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私下里不知道怎么骂呢。

  厚道?他只是会演戏罢了。

  “试想夏王并未东出,而是割据关内,陈许继续当朱全忠的附镇,最后会是什么结局?”李杭仿佛没看到赵珝的脸色,继续说道:“朱全忠可不是什么善人,陈许紧邻宣武军,户口殷实、财货山积,又以忠武精兵闻名天下,他能放过吗?”

  赵珝还是点头,意思是你说的都对,我不反驳。

  不过他也知道,朱全忠和邵树德是一类人,他俩都对藩镇极其仇视,与其他武夫大不一样。朱全忠到最后,应该还是会削藩,这毫无疑问。ωωω.χΙυΜЬ.Cǒm

  宣义镇一开始还假惺惺给了胡真,但大事小事全是汴州说了算,这就是假藩镇,与邵树德搞的没什么区别。

  陈许赵家、洛阳张家,最后应该都会被朱全忠收拾,或早或晚罢了。惟一的区别就是被收拾的过程体不体面,体面的话仍然可以在中枢做官,不体面的话就是被灭族。

  陈许赵家,这次被搞得有点狼狈,但总算留住了最后的体面。

  “赵帅放心。”李杭说道:“殿下是讲道理、念旧情的。听闻许州赵氏与秦州赵氏认了亲,这就是一家人了嘛。殿下开国之后,有赵贵妃帮衬,还怕不能富贵?殿下对赵贵妃的宠爱,是外人难以想象的,机会大着呢。”

  赵珝总算有点反应了:“此番若非李大夫点醒,几失计矣。”

  “唉,都是自己人,能帮衬当然要帮衬一点了。”李杭笑道:“赵家一门两勋贵,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赵珝勉强笑了笑。按照得来的消息,他这个房陵郡公并不能世袭罔替,一旦二代袭爵,就只有两千四百户食封了,三代袭爵后,怕是就变成房陵县公了。侄子赵麓袭爵的肤施县侯,就只有一千五百户食封,以后若想往上走一走,还得拼命立功,没法躺在食邑上享福。

  目前看来,也就夏王的关西元从老人有优待,三代不降爵、不减食封,让人羡慕。

  邵树德还是吝啬,居然一个异姓王都不肯给,郡王也只有一位。国朝初年,至少还有吴王杜伏威、燕王罗艺两个,太抠了。

  大军一路东行,很快抵达了许州城外,佑国军使丁会匆匆来拜。

  赵珝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丁会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人。

  “参见大王。”丁会行礼道。

  他已经接到命令,南下淮西,归隶寿州行营,加入南方战场,打击杨吴势力。

  “淮军西线作战不利,安州为我所克,黄州被围,蕲州冯敬章、贾公铎等人,还是有几分战斗力的,至少比瞿章、刘威之流要强,务必小心。”邵树德说道。

  “遵命。”丁会十分恭敬,立刻应道。

  许州赵家已经服软,还交出了陈州这种大郡,丁会受到震慑,不敢再有什么小心思。

  “之前许你蕲州防御使之职,我说话算话,而今仍然作数。好好打,切勿大意。”老实说,邵树德有点后悔了,但之前答应过,又不好反悔,很是无奈。

  蕲州防御使,其实就是一个小藩镇了。好在此地开发程度有限,四县之地不过十余万人口,养不活丁会的两万大军的,至少他在后勤方面仍然受制于人。当然,他仰赖的可能是淮西、鄂岳或襄阳接济,靠中原成本太高,毕竟大别山脉没那么好通过。

  丁会如果有野心,定然要侵占周边地盘,扩大实力,届时可以多观察观察。一有不对,就要想办法制约。

  “大王宽厚仁德,末将感激涕零。”丁会大声道:“行密不知兵,四处树敌,末将率军而至,定奋勇杀敌,以报大王。”

  他真实的想法是,邵树德削藩的决心十分坚定,不能把杨行密打得太狠了,不然怕是没好下场。但也不能太过应付,那样会被追责,其间度的把握,得好好思量思量。

  “玉山军时瓒部已恢复至五千兵,屯于黄陂,你俩好好配合,统归折令公节制。”

  “遵命。”丁会大声应道。

  邵树德点了点头。

  佑国军两万众,是朱全忠“军事遗产”中最大的一块碎片,建制完整、战斗力强悍,放到南方去,只要别太大意,中了敌人的计谋,或者陷入断粮之类的窘境,一般而言不会出大事。

  至于野心,那是每个武人都有的。甚至就连关西老人都有野心,这是时代风气决定的。

  邵树德没有这方面的洁癖,事实上王彦章这种忠义之士在此时很稀有。论迹不论心就行了,只要没有不臣的举动,我就认为你是忠心的。

  邵树德在许州待了足足半个月,还抽空去了一趟陈州,接见了地方官员。

  陈州归隶宣武军的消息已经快马传遍了陈州六县。

  邵树德所至之处,大小官员纷纷出迎,恭顺已极。

  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这是欧洲中世纪的规矩。此时虽然不至于到这个程度,但自家主公都服软了,陈州官员硬顶着也没啥意思,因此很快改换了立场。

  陈州州军一个不裁,原班人马留任。不过邵树德也拣选了五百州兵精壮,与先期送往洛阳的五百忠武军精卒一起发往齐州,补充进禁军各部——节度使的权力还是要行使一下的,让所有人意识到换了老大了。

  对了,梁军降兵“第二期”两万人,目前已经抽调五千人东进,补充铁林、义从、飞龙三军的战损。与之一同过去的还有陕州院的两千新兵。

  前后八千人补充进去后,铁林、义从两军基本齐装满员了,飞龙军恢复到了一万五千人。

  李唐宾指挥各路兵马打得也很顺手。

  他不玩任何花活,就十万大军横推过去。粮草不足的话就停下来等一等,非得军中足支三月时再进兵,打得非常保守。

  素以奇计百出著称的刘鄩,面对夏军这种毫无花巧的打法无计可施。而且他们根本不顾惜人命,四处抓淄州民人充当先导攻拔城寨,一月间连克长山、高苑、邹平三县,并在野战中击退青州将张居厚,保证了侧翼安全,随后进围淄州。

  齐人灰心丧气之下,称呼李唐宾为“李泰岳”,形容其用兵之朴实厚重。

  邵树德很期待齐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如果无解的话,那么齐镇的失败将无可避免。

  ******

  七月初一,邵树德返回了清暑宫,并在此接见了新一批学生。

  武学已经两年没开新学校了,今年年初开办了梁县武学及汝州武学,各自招收了一些学生。

  今年一共二百多名武学生毕业。其中,夏州、灵州、兰州各50人,同州32人,凉州30人,金州武学毕业了第一批24人,延州武学的第一批学生进入最后一年的学习。

  迄今为止,诸州武学一共向部队输送了累计1001名武学生,天雄军除高层外,几乎已经完全武学化,从最基层的队副、队正,到中层的副将、十将,清一色的武学生。

  如果说自己故去后,哪一支部队最适合让儿子派出去出征的话,那么一定是天雄军。他们跟着大将反叛的可能性最低,最忠于皇室——当然这也要看新君的水平了,邵树德甚至都想把儿子送到武学读书了,但因为太过骇人听闻,遂作罢。

  今天到场的学生一共24人,是邵树德特意抽调来的金州武学的首届毕业生。

  严格来说,他们还没完全毕业,只不过进入了最后一年实习期,习惯上都认为他们毕业了罢了。

  “邵知贤、邵知学,好好干,立功受奖,封妻荫子,正当时也。”邵树德拍了拍两名学生的肩膀,赐下佩剑。

  邵知贤、邵知学二人是房州人,听闻是流放房州的官员后裔,少有勇力,但家道中落,一贫如洗。大顺五年,昭信军节度使李延龄巡视地方,发现了兄弟俩天赋异禀,遂推荐他们入了金州武学。因为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有,邵树德在审阅入学名单时便给他俩赐了名。

  “门下谨遵总办教诲。”兄弟俩大声应道。

  “丘增祥。汝祖与我有旧,好好做吧。”邵树德又走到一人面前,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此人是丘维道的孙子。本来按照宦官世家的传统,丘增祥定然也要进宫当太监,继承家业。不过这会嘛,没必要了,入武学也是条不错的路子。

  丘维道修仙多年,因服药过多,数月前在灵州羽化。临逝之前,他清醒了很多,流着眼泪写了封信给邵树德,推荐了他的侄儿丘思廉到邵树德身边服侍。

  此人在长安内侍省掖庭局当个小宦官。邵树德令韩全诲将人找来,送到洛阳。

  “誓为总办效死。”丘增祥大声道。

  邵树德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自己人好用。

  这24名学生,全部下放到突将军,队正、队副各半。

  突将军正在大整顿、大练兵,又常年在自己身边,邵树德打算让他们慢慢武学化,成为和天雄军一样的部队。

  诸州武学,邵树德不打算交到任何人手里,而是由他亲自管着。将来他死后,就交到新君手里。

  武学生要一直保持着天子门生的身份,保持着这么一个崇高的地位。如此,他们才能成为朝堂上的另外一股势力,代表武人说话,不至于被打压得太狠。

  当然,任何一项制度,都有可能被人玩坏、玩崩。但邵树德也管不了死后的事,儿孙们如果连审时度势、与时俱进,保持朝堂平衡都做不到,那也没办法。

  武学生这么一个既有文化功底,又有武艺军略的群体,如果都不能成为帮手,成为朝堂重要平衡力量的话,那活该玩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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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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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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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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