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安的指腹掠过空空如也的汤碗,面露不耐:“先生去了哪里?”
宫人们面面相觑,无人知晓。
青安冷眼扫过众人,胸膛里翻起滔天巨浪。
她兴许是按捺不住,去常曦殿里看那个软脚虾。琇書蛧
又或许是她还将温贵妃视作姐姐,去往冷宫探视。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青安觉得被深深背叛,心头的巨浪落下时,砸的他生疼,扬手就将手边的汤碗给打翻在地。
“都是些蠢蛋,就连先生都看不住么!给我去找!”
“青安,你未免太过焦躁了些。”
苏敏的声音及时从门外而来,她今日着一身绛紫长裙,浓妆艳抹遮掩住脸上岁月的痕迹,朝着青安走来,“燕沁是去了皇上那里。”
青安的怒气才有所收敛:“她自一年前失踪,便被免了御前的职位,哪里还需要她到父皇跟前去。”
“昨夜养心殿失火,皇上的画卷都毁于一旦,自然需要她前去一趟。”
画卷……
青安想到一年前自己在养心殿所见的光景,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苏敏紧跟着他的步伐,提醒:“等会儿无论你见到什么,都别轻举妄动。”
青安愈发忐忑不安起来。
他穿过风雪,一路来到御书房的殿外,只看见雪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还听见几个宫人的窃窃私语。
“燕沁大人未免也太可怜了,不过是为了要多像先皇后一分,便要生生受下这二十板来。”
“我本以为皇上再没这样的心思,却不曾想昨夜养心殿大火,似乎是连先皇后的画像也一并烧了,这才闹了今天这么一出。”
宫人们言语之间,已经将地上的血迹都打理好。
“这是……”青安不解。
苏敏在他身旁解释。
“苏瑾生的眉眼英气,骨子里却是娇弱如花。皇上想让燕沁示弱,只是以燕沁的性子又怎么放软身段,供人作画。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出,责打一番,骨子里的柔弱便能呈现在外。”
青安瞳仁一缩,将指骨都捏的咔嚓作响。
“我去找她!”
“去了又能如何?忤逆你的父皇,落得和乐安一样的下场吗?”
对,他就算去了,又能做些什么呢?
难道要和乐安一样,就连做燕沁徒弟的资格都被剥夺走?
若是如此,那他身在皇宫,除了做季家的希望,为母妃复仇,活在旧日的仇恨里,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
想到这里,青安缓缓抬起头来,甩袖大步朝前走去:“就算不能做些什么,我也要去陪着她。”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的光,朝两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比起陪着燕沁,你还不如现在回到长明殿里,想想日后该怎么才能护住她!”
两侧的侍卫霎时朝着青安而去,要将他拦下来。
青安却扬手将眼前一众人全部打开,冷睨了苏敏一眼:“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
“你什么意思?”
“昨夜那些死去的刺客,同温贵妃当年派来杀我的刺客师出同门。可如今温贵妃和鹤家都已经失势,就连身在宫中的乐安也已经被囚困,亲信之人都被打发离开,如何能操控这些人,又如何避开重重阻拦,到养心殿纵火?”
青安字字句句都说的掷地有声,眼见苏敏的脸色愈发铁青,他继续说道,“我本以为,昨夜你是希望我去邀功,如今看来,你怕是想借燕沁,刺激我去争皇位吧。”
苏敏被踩中了痛点,面上却还强撑着温柔的笑意:“若你循着香梅的意思好好报仇,本宫也不会出此下策了。”
青安眼底掠过一抹痛苦之色。
苏敏却像是没有看见他的纠结:“青安,你要知道,从你回到皇宫里的那一刻,你的人生就已经不由你选择了。”
“若是不争,燕沁迟早会离你而去。”
伴随着苏敏最后一句话落下,青安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里面,去寻找燕沁的踪影。
苏敏放弃派人去阻拦,只是吩咐:“燕沁既然对青安如此重要,日后你们就要好好看着,别再让她惹出什么乱子来。”
“是!”
侍卫们异口同声,苏敏却狠狠的撕烂了手里的帕子。
为何他们盛家一脉都是这种痴情种!
皇上也好,青安也罢,为何都对一个女子如此执着!如此不好掌控!
另一边,青安一路打听,方才知道燕沁已经被带去了无人的宫殿里小住几日。
名为小住,实则派了宫廷画师前去。
青安到达那偏远宫殿门外,屏退了所有的下人,悄然推开一条缝隙往里看。
宫殿里常年没有住人,冷的刺骨。
可燕沁只着一身水墨绿的单薄长裙侧卧在软榻之上,额头满是汗渍,就连神色也是恹恹的,说话声音更是沙哑了几分。
“我若是晕过去,你还能继续画吗?”
宫廷画师也是急得满头大汗,手下的笔墨都没有停:“能,我虽没有见过先皇后,可这许多年来也为您画了不少,眉目之类早已经熟悉。”
“那便有劳了。”燕沁这才沉重的合上眼,难得几分清净。
她方才被打的时候,才得知昨夜纵火的事情。
虽然他们都说昨夜的刺客是温贵妃豢养的那些,可燕沁却是不相信的,这些刺客甚至能到守备重重的养心殿,如今的温贵妃绝对做不到。
青安却能去的如此及时,怕是跟苏敏逃不开关系。
“嘎吱”
门扉陡然传来些微的声响,燕沁猛的睁开眼。
她看向门外,却只看见几片雪花落了进来。
画师被吹得打了个寒颤,赶紧起身:“我去关门。”
燕沁这才想到了什么:“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烦你。”
“什么?”宫廷画师转过头来,也错过了门外那一抹黑影。
“青安若是看不见我,怕是又要闹了。刚才都是皇上身边的人我也不好开口,只劳烦您找同僚去长明殿带句话。”
“行,要带什么话?”画师见怪不怪,这位燕沁大人对待徒弟好可是出了名的。
只是当初是对乐安,如今是对青安殿下。
燕沁沉思了一下:“就说我去帮皇上办差事,一时半刻回不去。”
门外的黑影脚步一顿,又匆匆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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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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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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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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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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