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沁一路从松林镇疾驰到盛京,途中跑死了两匹马,才敢在黄昏前宫门下钥时赶回到皇宫,踏入温贵妃的寝殿之中。
除了芙蓉之外,其余所有的宫人都被温贵妃屏退。
燕沁隔着薄纱门帘,看向里面。
黄昏的残阳透过窗柩,勾勒出精美的雕花,轻轻的落在温贵妃的脊背上。
而温贵妃却只是状似虔诚的跪在蒲团之上,看着柜子上的各个佛像,似笑非笑的将木鱼不规则的敲响,眼眶里落下泪来。
“燕沁,你说我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
“贵妃娘娘……”燕沁抬手撩开门帘,正看见温贵妃手里的木槌都被她捏断,尖锐的木刺扎入温贵妃的掌心,鲜血淋漓。
“我不是什么贵妃!”
温贵妃撕心裂肺的朝她哭喊,“我是鹤家嫡女,我是鹤思玲,我才不是什么苏瑾的替身!”
燕沁的脚步一顿。
苏瑾,是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燕沁你说,为什么皇上总是对那个死了人如此在意!他竟然只因为我的孩子不像苏瑾,就冷落我,一次又一次的在那些个新人跟前斥责我!”温贵妃抬起手狠狠戳向自己的心窝,眼底爬满血丝,“这次你猜怎么着,他竟然为了一个早就死了多年的静妃,将我禁足三年!他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毁了他最后一件苏瑾的东西,你说说,他是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燕沁听得没头没脑,只觉得温贵妃这样的状态很差。
而且……
她已经听见了窗外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肯定是乐安在外面听见了什么。
燕沁走上前去,接过芙蓉递来的纱布,为她包扎好手上的伤口:“苏瑾是谁?苏瑾的东西又是什么,跟静妃有什么关系?”
温贵妃没有说话,而是狠狠的扫开燕沁:“你什么都不知道,滚出去!”
燕沁喉头一梗,知道温贵妃这几年的心绪越来越不平稳,也没有强求,转身离去。
本想去问问芙蓉,或者是先去安抚一下慌乱的乐安。
可刚踏出门,就见皇后从门外走来,笑意浅浅的看着她:“燕沁,你还真是温贵妃最忠诚的狗,刚听见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吗?”
燕沁恭敬的行礼:“皇后娘娘金安。”
“你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皇后娘娘微微抬着下巴,鄙夷的看着一身红衣的燕沁。
燕沁抬眸:“是。”
“看来你的确忠诚。”皇后娘娘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只留下一句,“但你护了她这么多年,也终于要看见她的终焉了。逼死静妃,甚至害的静妃将孩子托付给香梅离宫,这件事情就足以让皇上再不宠幸她。”
皇后的冷言冷语,燕沁已经听了整整五年。
此时听到,燕沁却只是勾唇浅笑,目光落在角落的小小身影上:“就算不被宠幸也如何,贵妃娘娘最起码有一个皇子,足以保全她此生无虞。”
“你……出去领二十板子!”
皇后怒声说完,径直踏入殿中。
才二十板子。
燕沁十分轻松的应下,只是等到皇后踏入殿中后,她抬手挥开了还想上前带她受刑的护卫:“我的职责是保护后宫的嫔妃,而今贵妃娘娘的心绪不太平稳,我合该入内保护,等会再去领罚。”
“白燕沁,你未免太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护卫们都有所不满。
“职责所在而已。”燕沁推开门扉,跟着皇后踏入其中,末了还冷冷看向两侧的护卫,“还是说,你们二位男子能单独入殿中陪护,燕沁此时也马上就能去领罚。”wWW.ΧìǔΜЬ.CǒΜ
让他们两个男子跟皇后贵妃独处,怕是一家上下的脑袋都不想要了!
护卫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动,也没有人再敢拦下燕沁。
燕沁得以踏入殿中,里面似乎已经说了一会儿的话,皇后的声音也变得尖锐。
“你以为这么多年,本宫不是这么过的吗!她苏瑾只是个连名字都不能流露出的傀儡皇后,她甚至还是先皇的私生女……这样的关系本就被世间所不容,可你看看,皇上不还是给了她名号,称她为明德皇后!”
燕沁瞳仁微微一缩。
她只知道前一任皇后,在皇上登基的时候就不幸遇刺身亡,而后又因身份低微而不被保存姓名。
可她从来不知道,上一任的皇后和如今皇上,竟然有血缘关系!
温贵妃的声音接着想起:“你在跟我比谁可怜么,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想除掉静妃的!”
“你个蠢货!”
皇后怪叫起来,她完全没有平日里雍容华贵的模样,而是癫狂着的开口,“当初如果不是你听了白燕沁的话,想拿她的肚子压最后的皇子!本宫早就将她和她肚子里的孽种溺死了,而今你放任她留了种……但凡那孩子有一分像苏瑾,你的乐安还会有来日吗!”
燕沁悄悄的后退了一步,当初是她放过那个孩子的……
温贵妃似乎也被皇后的话震惊到,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假惺惺!你这样的人怎么会为我的孩子打算?”
“我只是喜欢一切……能让皇上感到不舒服的东西。”皇后的笑声更大了些。
燕沁听得心惊肉跳,总觉得这两个女人的疯狂超出了自己东西想象。
她不敢继续隐藏下去,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正看见皇后捏着温贵妃的下巴,一字一顿的开口:“不然你以为,以本宫如今的本事,为何还要在宫中留下你来。”
“只因为你鹤思玲,如今骄傲癫狂的成了皇上心头的一根刺。”
“只因你的孩子,跟苏瑾没有半分相似,日日都能让皇上看着恶心。”
字字句句都像是锥子一样扎入温贵妃的心头。
温贵妃像是失了力气一样跌坐在地上,她当然知道鹤家虽然权势滔天,却已然是老臣旧族。而皇后背后的势力却是新的一股力量,足以颠覆旧族们的荣耀。
可她还是不甘心的抬起头来:“你这个疯女人,总有一日,你会后悔留着我的。”
“我不会后悔的。”皇后冷笑着转过身去,目光紧盯着门口的燕沁,“这辈子皇上都不会废了我的。”
燕沁被她冰冷的目光看的发毛,心里却已经明白了什么。
“苏氏皇后。”燕沁念出了皇后的名号,继而说道,“皇后娘娘方才说苏瑾是先皇的私生女,她姓苏……”
皇后得意一笑:“苏瑾,是本宫名义上的妹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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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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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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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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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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