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沁则在黑暗里描摹过乐安的眉眼,本该充盈的内心却像是被挖走了一块。
这不是青予安。
而单单只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认的徒弟而已。
在乐安渐渐长大的日子里,燕沁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他究竟是不是青予安?
而时至今日,乐安的五官已经长开,就连性子也隐约可见。
但青予安却是一个受心魔折磨的人,尤其这是最后一世,心魔就算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也不该这么放任宿主活的像个太阳,活的这么乖巧可人。
而且他的眉眼完全没有青予安半分的模样。
但燕沁却想起了乐易,帝后之子,倒是和乐安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乐易如今应该还在某个下界,身为帝后之子,他不可能来这种没有灵力的地方。
而这个世界的乐安出生时,有天生异象的场景。
应该指明了乐安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人。
燕沁想通了这一点,又长叹了一声:“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天道的恩赐,往往伴随着无尽的苦楚,若你能熬过,来日兴许我们能在上界相见,此世也说不定能孕育出灵力来。”
这么想着,燕沁的指尖轻轻点在乐安的眉心。
“罢了,此生既然认了你做徒儿,日后若有缘,我仍是你师父。”
燕沁说完,静坐在床边陪了他一整晚。
而后又陪着乐安在宫中玩闹了三日,方才准备回去松林镇,向温贵妃辞行,顺便再三嘱咐:“乐安年岁尚小,贵妃娘娘有些话还是不该在他面前说。”
“你倒是比祖父还要啰嗦些。”温贵妃狠狠横了她一眼,摔了手里的银簪,“本宫的儿子,本宫自己难不成还不知道,需要你来置喙么!”
殿中的宫女太监惊得跪了一地。
燕沁蹙眉:“是鹤先生让我多多提点你的,而且,若是乐安日后得势,你也能过的更加顺遂一些。”
温贵妃的指尖重新收拢,对着铜镜里的自己长叹了一口气,揉捏过眉心:“本宫知道了,你也差不多该回松林镇去了,省的你家人担心。”
“燕沁告退。”
燕沁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离开了皇宫,寻了一匹马准备回松林镇。
她之前请了假匆匆离去,只是为乐安寻得江湖里的机关大师,做这么一个世所罕见的机关当做贺礼。
此时回去松林镇,才是真正的假期。
回松林镇前,她还不忘去往京郊的竹苑瞧瞧。
许久未归,她还想清扫一番之后再离开,却见竹围墙坍塌了大半,几具不知从何而来的尸体躺在花园之中。
蜿蜒的血迹朝着屋里而去。
燕沁翻身下马,扣紧了腰间长剑,小心翼翼踏入竹楼之中,其中一片狼藉,更有血迹蔓延到了墙壁上。
即使是白日看着,那血迹都有些渗人。
“嘎吱”
燕沁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格外的响亮。
一股杀意肆无忌惮的从旁扫来。
燕沁眼神一凛,以剑柄击中那人的腹部,只听得一声闷声,那人就被打到竹帘窗幔之间,隐匿了踪影。
“是谁?”燕沁问,她其实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容貌。
“唔。”
有些清脆的声音从凌乱的窗幔之中响起。
燕沁瞳仁却微微一缩,她这些年带着乐安长大,怎么会听不出这只是个孩子的声音。
可方才那一下,她可是用尽了全部力道。
“孩子,你没事吧。”肯定不会有孩子想来跟她比试,说不定是有人在她竹苑里打杀之后留下的遗孤。
也是可怜孩子。
燕沁正撩开珠帘,想要一探究竟,却见银光一闪,锐利的小刀来的猝不及防,伤了燕沁好心伸出的手臂。
还真是个警惕的。
燕沁蹙眉,不顾手臂上的伤口,精准的捉住被缠在窗幔里的孩子,揪着他的脖子将人拉起来。
窗幔顺势落下,孩童灰扑扑的脸上满是恨意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小刀还死死捏着,胡乱的朝着燕沁扎过来。
燕沁抬手打掉他手里的小刀,反手将这孩子的两条手腕单手捏住,反手将他扣进自己的怀里,冷声道:“别乱动,没人想伤害你。”
孩子还是挣扎的厉害,大喊起来。
“放开……他。”
屋里传来了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
竟然还有活人!
燕沁赶紧带着孩子踏入自己的屋里。
屋里有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他已经将燕沁的被褥都扯烂了抵在伤口上,仍是阻止不了他的血汇聚成一个小泊。
“你们到底是谁?”
男人的眼底已经混浊无光,似乎已经看不见东西,可干裂的嘴唇还是翕动着:“孩子……交给您了……”
话音刚落,那清浅的呼吸声也彻底消失。
燕沁手里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叫起来,狠狠咬了燕沁一口,像是狼一样冲向了那男人的身边,嚎啕大哭起来。
燕沁看着手上的牙印,透过窗户看着满院的血,有些莫名。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无暇顾及哭泣不止的孩童,而是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装着玉璧的盒子已经被打开,上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除此之外,再找不出什么线索来。
“得找钱掌柜过来打扫一番才行。”燕沁喃喃自语,回头就见那孩子跌跌撞撞的走出来,举着刀朝着地上的尸体挥去。
“杀了你!杀了你们!”
血液落在孩子那癫狂的脸上,竟有些可怖。
“住手,他们都已经死了。”
燕沁一把拽住了孩子的手腕,看着他眼底的疯狂和恨意纠缠不清,浑浊如一潭死水。
看来没法沟通。
燕沁一手刀将这孩子劈晕,单手抱在怀里,忍不住叹气:“我这辈子净跟孩子过不去了。”
这么半大点个孩子,燕沁也不能放任他久这么待在这里,若等到仇家追杀,孩子必定活不下来。Χiυmъ.cοΜ
左思右想,燕沁将他带在身边,半途租了个马车折返回盛京,将竹苑的事情都告诉钱掌柜:“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人马闹事,但我还急着赶回松林镇,还请钱掌柜帮忙清理。”
钱掌柜眼底掠过一抹惊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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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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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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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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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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