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因失血而苍白如鬼,双眼乌青,一时间养起来的好气色仿佛在一夜之间枯萎凋零,变得异常的虚弱憔悴。
外面送来了熬好的汤药,宫女也始终无法劝动戚明舒喝下去。
宫女拿着勺子喂了两勺,她牙口紧闭,药汁直接从嘴角横流了出来。
宫女无法了,小声啜泣:“娘娘您别吓奴婢啊……太医嘱咐了,这药您一定得喝,才能将宫内清干净……”
只是戚明舒仍是没有反应。
宫女又道:“娘娘一定要振作起来啊……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娘娘养好身子,还会有机会的……”
戚明舒眼神枯寂,却有湿润的泪痕从眼角淌落。
她所有的精神和力气都在昨晚消耗殆尽了。
所以当那股热流从腹部涌出的时候,她那么清晰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正在流失,她却无法挽回,也什么都做不了。
从来都不曾有这么绝望过。
进宫这些年来,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多么想要一个孩子。可是因为她的家世关系,皇帝不会轻易让她怀上孩子。
而今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她一直保护得极为妥帖仔细,可最终还是丧在了这床榻之上。
眼泪汹涌而出,像是渐渐唤醒了戚明舒。
她身子开始由微微的颤抖一点点加剧,变成浑身哆嗦,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单,用尽力气,指节扭曲泛白。可她那股疯狂劲儿,却恨不得把床单撕碎。
戚明舒眼里蓄满了泪,猩红一片,也慢慢爬满了疯狂的恨意。
最终她两手死死抓着,仰长脖子,嘶声低低吼叫出来。
惨白的脸色因为她的用力而通红,脖子和额头上青筋显露,痛苦至极。
她一定,要叫他为她死去的孩儿付出代价!
她一手抓住宫女,面目狰狞,压着仇恨得发抖的声音,粗粝如鬼般道:“那恶心的东西,早就,该死了……”
当日,御膳房负责整理皇帝餐具的那名太监就有些心神不宁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一直心不在焉,擦拭餐具时手也发抖,还频频出错,遭了御膳房的管事太监不少斥责。
管事道:“畏畏缩缩!要不是看你是太陈宫来的,你早就没法在这里待了!”
那太监连连告罪求饶。
结果晚上皇帝就不好了。上一刻还在寝宫里走动,下一刻他就毫无征兆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当时宫人吓惨了,太医院的太医提着脑袋拼尽全力、手忙脚乱地救治。
一个时辰过后,皇帝才勉力缓和过来,命暂时也算保住了。
但是他人却非常病弱,连说话都提不上力来。太医把脉也只能检查出他脉象虚弱,却找不到症结,暂判定为中风。
总之他的身体比之前更加不如了。
得知皇帝昨晚饮了酒,还纵了欲,太医便道:“皇上身体正在调养中,用药期间忌酒,更忌激烈房事,皇上这一时松懈,才遭情况恶化啊。”
皇帝想来,自打他身体染恙以来,酒色就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虽然他经常去刘婵那里,但绝大多数时间都只是睡觉,他也觉得力不从心。
皇帝毕竟比谁都爱惜自己的身体,仔细一回想,又觉得昨晚有点不对劲。他在去后宫的半路上就感觉到体热,有那方面的需求了。
会不会是有人在昨晚的宴会上动的手脚?可他一问,昨晚试吃的宫人们又没有觉得异常的地方。
皇帝只能理解为昨晚不得已喝了点酒,又或许是久不沾女人了,才使得他兴致非常浓厚。而且久不见戚明舒,她又养得那样好,一时沉浸在快活里当然就忘了节制。
为此皇帝颇有些懊悔。
真不该一时贪图享乐,而不顾自己的身体。
贵妃刘婵知道了这件事,一时对戚明舒妒忌恼怒不已。因为之前皇帝歇在她那里的时候,都不曾那么恩宠过她。
后刘婵又得知,当晚戚明舒在恩宠的过程中竟然来了月信,弄得满床都是血,为此还使得皇帝兴致大发。
刘婵便暗地里使人顺了些风言风语进皇帝耳朵里。
道是皇帝之所以身体抱恙,可能是因为戚明舒侍寝之夜突然来了月信的缘故。
女人属阴,每月月信又是极阴和污秽之物,男人本当小心避免沾染上。皇帝定然是沾染上了晦气,冲撞了本身的龙气,才会被病气有机可乘。
皇帝头脑一热,对此深信不疑。
刘婵明里暗里动心思想让皇帝将戚明舒遣出宫去。戚明舒元气大伤,丝毫不复以往光鲜亮丽,她放在刘婵身边的眼线悄悄来将消息传达,戚明舒嘴角泛开了森然冷笑。
皇帝不知道还有多少日活头,她正想着如何脱离这皇宫,刘婵倒好,主动给她送了条路来。
随后戚明舒便主动向皇帝请求,因思念亡兄亡母,想回娘家为他们抄经,请皇帝恩准。
皇帝当然顺势就同意了。
东郢安王俨然就是换个地方来吃喝玩乐的,他不掬于待在使馆里,开始在这大玥的京都肆无忌惮地游乐享受。
只要是不太过分的要求,皇帝基本都能满足他。
对于这样的沉浸享乐的人,比油盐不进好对付多了。只要处处满足他,让他在大玥乐不思归,也不是坏事。xǐυmь.℃òm
是夜,安王还在妓馆里花天酒地,阿游从后巷悄然离开,对这京中地形已经摸得相当熟悉,在夜色里几经飞檐走壁,翻进了目的地——镇西侯府。
只不过和先前去探江意的院子时不一样,眼下他来到的这座院子没点灯,昏黑一片。
他试探着走进院门,夜色中有淡淡的月色笼罩下来,大致能看清这座院子的布局。
周遭都是常青树,中间空出很大一片地方,阿游一看便想当然地觉得这空地是给住在这院子里的主人用来习武练功的。
但这院子却似空寂了很久,没人居住的样子。
他脚下无声地一步步走到那片空地,正打量着,这时院子侧边缓缓亮起了一道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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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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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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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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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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