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快去请郎中啊。”
尤氏嗓子喑哑的喊道。
“夫人别急,奴已经让人去请了。”
尤氏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榻上的唐治是又疼又恨,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吓得旁边的婢女赶紧拦住:“夫人!”
尤氏跌坐在地,浑身颤栗,只不过是韩来一句话的事,便可决定唐治生死,倘若今日宋端不这么做,唐治现在已经是死尸一具,哪里还能母子相见。
可叹唐恒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仍是一个蝼蚁命。
“……祈……祈月。”
昏迷中的唐治呓语道。
婢女瞧着,连连皱眉摇头,都这个时候还想着那个春意楼的清倌儿,再看地上恨铁不成钢的尤氏,她也簌簌落泪。
“老爷呢。”
尤氏的心都快这对父子给揉碎了。
“老爷下职后回来换身衣服就走了。”婢女说道。
尤氏疑惑的抬头:“走了?”
“是。”
婢女道:“听说是去赴宴了。”
尤氏闻言,脸色瞬间煞白。
……
匡王府前,车轿缓缓停住,匡王和韩来下车来,门口的仆从立刻迎了上去。
“人都到了吗?”匡王问道。
仆从点头道:“回殿下的话,都已经到了,在北院等着呢。”
“那就好。”匡王颔首,回头对韩来笑着说道,“郎君请吧。”
韩来也笑着回应,仆从看着,立刻躬身引路。
这一路往北院走去,韩来打量着王府中的一切,他自小在宫中厮混,和匡王也算熟悉,但因着川王的原因,匡王和他总是有些疏离,不知是为何,或是一行嫡出不容庶出,亦或者料到日后党争的刻意。
川王还未及冠就离宫开府,更被圣人赏了四条龙带子,要知道太子的规制才是五条,而匡王是前年才被赏了这座府邸,大小就差了川王很多。
至于龙带子,匡王也只有两条而已。
不光是这些,这王府的布景也很萧瑟,只以整洁程度掩饰。
怪不得匡王急于揽下催款之事,如此渴望在圣人面前立功。
不多时到了北院,那里阔大却不空闲,早就摆好了席面,没想到玩的竟是曲水流觞,只是匡王准备的匆忙,没有挖出水渠来,只以截好的竹子相接,从假山处引来渠水,哗哗的流声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这是效仿川王当年的流酒宴,只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
“见过二殿下。”
“二殿下安,韩郎君来了。”
“郎君身子可好啊。”
坐在食案后的各位官员瞧见两人,纷纷起身打招呼,匡王一一颔首,韩来赶紧躬身揖礼道:“晚辈见过各位叔辈。”
“哎!”匡王拍了他一下,“今日也算是半个家宴,你也不必如此规矩,搞得大家都不自在,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朗笑,韩来垂视着前方,心头不泛冷笑。
为了催款办得廊食宴被说成半个家宴,这还怎么张口。
“好了好了,大家都入座吧。”
匡王先行上座,众人见势也都盘腿席地,韩来大致扫了一圈,匡王说请了十人,但这两侧的席面上至少不下十五人,也不似政事堂里所说,竟是些朝中有话语权的重臣,大都是些笔杆子和嘴比刀还锋利的文散官。
罢了,匡王的脸面也的确只能请来他们了。
但这十余人中,也有几个不可小觑的,其中有两位尤为注意。
凤阁散骑常侍施邵文和御史中丞张荣书。
还有上次散了朝会险些和张炳文动手的卫尉寺少卿李鹤鸣。
韩来整理了一下衣摆,心头思忖,李鹤鸣不说了,施邵文和张荣书可都是不差钱的主,前者是常伴圣驾的红人,圣人甚至亲口唤他邵文,一年到头的赏赐怕是山高难数,至于张荣书,他发妻的娘家可是安川最大的布商。ωωω.χΙυΜЬ.Cǒm
因着他在朝为官的缘由,少府监所用布料都是他岳丈家织坊进贡的。
既然不缺钱,那便好还钱。
说到缺钱,韩来突然瞥见一人,猛然皱眉。
那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黑着脸的居然是唐恒?
季青云给匡王的名单里,居然也有唐恒?
那人察觉到韩来的视线,满是沟壑的脸上微微发颤,又低下头去。
因为想详问欠款的事情,韩来约见了他好几次都被拒绝了,如今儿子又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哪还有颜面见这人。
“今日在座的,都是在朝同行多年的旧友。”匡王斜杵着身子,“大家可千万别拘束,只当是闲宴,畅所欲言,高兴就好。”
说罢,他拍了拍手。
立刻有婢女上来,自假山那处,将托盘上的酒盏一盏一盏的放入半切面的竹子里有,顺着渠水流下,一一至诸位面前。
匡王则由婢女斟酒,淡笑道:“这是我为大家准备的醉天香,这还是……皇祖母前些年赏我的,叫我埋了起来,今天挖出来给大家尝尝。”
众人一边道谢,一边自食案前搭着的竹筒里拿起酒盏,有小口细抿的,有大口咂嘴的,更有李鹤鸣这样一饮而尽的。
“好酒。”他举着酒杯,“谢二殿下赏。”
匡王含笑,一挥手,便有一众婢女随侍而出,跪在众人侧后候着续酒。
“唐院首,怎么不喝啊?”
匡王瞥眼道。
众人看过去,唐恒面前的酒盏的确未动,他侧身揖手道:“回二殿下的话,不是微臣不喝,而是这凉酒入口,凝结胃腹,怕是身子受不了。”
“这醉天香便不同。”
韩来突然开口,举着酒杯,侍女再次斟满酒:“这酒火烈,若是不喝凉的,只怕回去热意逼心,那才叫难受呢,唐院首放心一试就是的。”
说罢,韩来仰头饮尽。
李鹤鸣笑着一拍巴掌,开怀道:“郎君好酒量!这酒就连我喝着都觉得如刀入喉,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既如此,那我就再敬李少卿一杯。”
韩来再次斟满,和李鹤鸣你一杯我一杯喝的不亦乐乎,全然把院中的其余人给忘了,匡王在上座看着,韩来已然红了脸颊和脖子。
他摸了摸鼻子,觉得不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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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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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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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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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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