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森寒从周围的井水中不断地透过来,带走了王弃身上的热度,令他无比煎熬。
“又是这个梦?”
王弃几乎是在进入这个场景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于混混沌沌中抬起了头来,看向头顶那井上天景……
火焰的光影将那夜空都照得透亮,还有喊杀声、哀嚎声随之响亮了起来。
他忽然间感受到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蓦地,周围的景色瞬间消失,他便从这纠缠了他近十年的梦境中惊醒了过来。
他的眼前此时是一个破旧的房间景象,幽蓝的月光从木板缝隙中照进来,让他仿佛能够看清房间里的一切陈设。
这就是王弃自己的房间,而他此时正躺在自己的床榻上。
但等到他转头,却猛然看到一个宫装的美妇正侧坐在他的床头,安静,又似乎有些沉闷地注视着他……
王弃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比地沉重,他想要坐起身来却是难以做到。
他开始挣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在快速震动,要脱离某样束缚……
好在这种事情他已经练习过许多次了,挣扎了片刻他就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无声说了一句:“云姨,让你等久了吧?”
宫装美妇就是云姨,是他的乳娘。
云姨没有回应,只是有些阴郁沉闷,却显得十分温柔地垂下了头……她似乎不愿与王弃对视。
而王弃对此也不甚在意,他又问:“阿宝呢?”
云姨依然没有出声,只是指了指房间的一角。
王弃顺着看去,就看到了一个身上穿着华贵衣衫仿佛是富家小公子的六岁小童似乎在那个角落里翻跟头……
“阿宝快过来,离我近些才好。”
王弃喊了一声。
那叫做阿宝的小童闻声就迈着小短腿快步跑了过来……虽然很听话,可他也低着头,不愿与王弃对视。wWW.ΧìǔΜЬ.CǒΜ
看着身边的两个‘人’,王弃心中便是有一股悲伤之感要涌现。
他连忙刹住自己的念头不再去想这个,因为很多次的经验让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的心态必须十分平和平静。
下一刻他不再迟疑,坐直了身体,然后轻声念诵起了经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事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
……
揭谛揭谛,
波罗揭谛,
波罗僧揭谛,
菩提萨摩诃……
却见随着王弃念诵着这篇他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心经》,周围影影憧憧地围来了许多人影。
这一刻王弃这小屋仿佛脱离了空间的束缚,很难想象是如何挤入这么多人的。
但他们却偏偏来了,一个个阴沉着脸凑了过来,并且抬起头来想要直视王弃的双眼……可在这个时候王弃反倒是不去看他们了,他只是安静地在那念着这个世界只有他会的经文。
随后,心咒108遍,王弃才停了下来。
而在这个时候,他床头侧身坐着的云姨却是猛然站起身来云袖轻拂,似乎正在给他的房间做打扫一般……但是那些影影憧憧的东西却都被云姨给当成了‘灰尘’一扫而空。
王弃则是觉得精神上有些疲惫了,他想要沉沉睡去。
这时,阿宝却是轻轻扯着他的手然后指着头顶……
“是啊,还有大山叔规定的功课没有完成……知道了啦。”
王弃应着,随后有些费劲地仿佛挣脱了最后一些束缚,忽然间轻飘飘地腾身而起……
他低头看了看,却见自己的身体明明好端端地正躺在那呼呼大睡呢,可他却已经穿过了房梁来到了屋顶之上。
第一次尝试这么做的时候他的确是吓得立刻‘缩了回去’,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只要自己内心无悲无喜毫无波澜就能够继续维持这种状态。
想想这种无悲无喜无思无想的状态,还是常常念诵的《心经》中所领悟出来的一种窍门呢。
这时他仿佛清晰地能够感觉到自己有两具身体,其一正在下方屋内床榻之上躺着,另一则是如今这个正站在屋顶上等待着这一天第一缕阳光的。
蓦地,他只觉得天地间有一道大明亮之光照射到了他的身上,令他一阵神魂恍惚……
他下意识地一个侧身翻扑,往下方直坠而落。
“轰!”
躺着的王弃忽然眼皮一震睁开了眼睛,周围还是他的房间,只是清晨的微光从木头墙壁的缝隙中透了进来。
鸟鸣清脆,带来了一股早晨的味道。
而就在下一刻,他只觉得浑身仿佛瞬间被浸泡在温泉中一样,整个身体都是有种激热的感觉,十分的舒适。
这令他的全身肌肉都仿佛经历了一场按摩,甚至连原本已经有些疲惫的精神都得到了很好的恢复。
只是阿宝和云姨都已经不见踪影。
“咚咚咚!”
他的小屋门被人大力地拍响了,真让人担心这小破门会不会被拍碎。
“弃娃儿,该起床早课了!”
王大山的粗犷声音从外面传来,一副很精神的样子。
王弃则是不舍得中断这种舒适的感觉,一直默不作声地品味了约一分钟的样子……他全身的激热感觉才快速退去。
但也就是这么一会儿,门口那拍门的声音也马上要进化成拆门了……
王弃连忙出声喊道:“知道了大山叔,我很快就出来了!”
他连忙利索地起身……本来就是山野猎户,随随便便睡一觉,也用不着洗漱没什么衣服需要整理的……
想他以前也是个爱干净讲究生活质量的人,现在却是早已经被残酷的现实给教做人了。
他打开门,却见那一身兽皮虎背熊腰的王大山正等得焦躁。
见他出来,已经呵斥声来:“你这小东西,不知道早课的重要性吗?每天早晨的第一口外气那可是能够滋生元阳的,这对你修炼的《少阳气》十分重要。”
一副山中猎户的打扮,但是说话的架势却仿佛是那些大户人家里的教习。
“知道了大山叔!”王弃却是一点也不怵地反驳:“你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暴脾气。若是不能平躁心练静气,你可怎么以武入道哟!”
“臭小子要你多嘴……”王大山一脸心累地直接开骂……他是粗人,说不过就只能骂啊。
别看他们此时针锋相对,但其实王弃和王大山十年以来相依为命,早已不是父子更甚父子了。
可骂骂咧咧的王大山却是忽然间脸色一沉,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昨夜感觉似有阴物汇聚,是云娘她们又来了吗?”
王弃很认真地点点头答道:“是的,阿宝还有云姨都来了,她们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他并没有对自己的特殊之处瞒着王大山,因为他们相依为命不是父子胜似父子。
王大山神色复杂地反复纠结,最后说道:“你以后还是少做这种事情了,毕竟阴阳两隔,过多接触阴物会损伤你自身阳气的。”
但是王弃这次却没有回应他,而是兀自来到外面,提气纵身便是飞身跃起,来到了屋顶上盘膝坐下。
这个位置他熟悉,毕竟才刚从这里离开。
然后他就闭上眼睛开始打坐练气,也不管王大山在下面气得直跺脚,直接进入修炼状态。
下面的王大山只能无奈地摇头,完全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抚养王弃十年,其实至今从来都没有打过这孩子,也从来拿这个懂事得过份的孩子没办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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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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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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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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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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